“好啊。”
衛衍沒有讓陳子穆起身,應聲後便自己走到他身後,彎腰右手繞過了他的手臂接下了那支筆,幾乎是用半環抱著他的姿勢,落下自己的名字。
衛衍的字跡比陳子穆的要潦草些,但勝在蒼勁有力。
待他寫完,陳子穆才重新提了筆,只在他的名字之後留下了“子穆”二字。
兩人一起將天燈拿到帳外的空地上撐了開來,點上燭火,看著上頭的幾個墨字隨著那燈盞緩緩升空,漸行漸遠,最後融入星星點點的明黃色海洋之中,再也分辨不出。
衛衍與陳子穆都希望國泰民安,但此時立於這一片天燈之下,兩人心中卻又不約而同地生出另一個祈願來,祈的是那寫在角落處並列而立的兩個名字......
而此時在他們不遠處的校場上,李徒將最後一盞天燈塞進呂義水手中,語氣有些生硬道:“給你留了一盞。”
呂義水將他的別扭看進眼裡,雖然不明白原因,但還是沒有拒絕這份好意,對他笑了笑:“那我們一道去寫?”
“我不用,你也知道我向來想不了太多事,也沒什麼想要實現的願景,義水你來寫吧。”李徒撓了撓頭,又偷瞄了男人一眼,其實給呂義水留這天燈,他是有私心的,他十分想知道對方有些什麼樣的願望。
因為天燈已經發完,小桌旁的軍醫也起身準備離開,兩人走到他身側抱拳打了招呼,不必多言,軍醫看見呂義水手中的天燈,便了然地將筆遞給了他們。
呂義水接了筆,將天燈平鋪在小桌上,想也沒想的就落筆寫下一排墨字——“前程似錦,順遂無憂”。
身後的李徒將手搭在他肩上,湊頭看了一眼,有些奇怪道:“義水,你連個署名都沒有,老天怎麼知道是誰祈的願呢?”
呂義水動作頓了頓,不著痕跡地躲開了李徒的觸碰,低頭看著那幾個字,過了良久才開口道:“我求我心中那人此生順遂無憂,皇天在上,自然是能明白的。”
“你有中意人了?”李徒原以為呂義水只是替自己祈福,聞言霎時瞪大眼,也顧不上別的,整顆心都因為對方這句話而緊縮了一下。
“嗯。”呂義水淡淡地應了一聲,沒多做解釋,低頭繼續擺弄起那個天燈來。
李徒未上前幫忙,只愣愣看著,呂義水獨自撐開天燈點上火。
兩人都沒再開口,直到那燈被放飛升了空,呂義水才若無其事地轉身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李徒的寢帳離校場較近,呂義水將他送到帳口,道了聲晚安,正要離開,身後李徒忽然開口問道:“義水你,你與那人,你們已經互通心意了嗎?”
呂義水腳步一頓,明白過來對方問了什麼後猶豫了半響,最後還是選擇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們?沒有我們,我心屬於誰是我一人之事。”
只這一句,李徒心中幾乎已經認定被呂義水看上的那人就是陳子穆,心裡既生氣又有些替他著急:“這種事,怎麼能只是你一個人......若,若他對你無意,你又何須執迷於他。”
“是啊,但情愛之事向來身不由己,又豈是說放就能放下的。”呂義水回頭對他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在他看來並不真心,“我會處理好的,阿徒不用擔心,外頭冷,你快早些進去休息吧。”
這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將李徒滿腔的鬱悶都堵了回去,人家正主都不著急,倒顯得他多管閑事了,他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不再說話,扭頭進了帳裡。
呂義水看著李徒的身影消失在帳前,又等了一會兒,待裡頭亮起了燭火,他才重新轉過身,沿著小道一步步朝著自己的寢帳走去。
不是不明白今日的自己說得太多,失了以往的冷靜自持,既然都已經決定要放手,他本不該對李徒講這些,只是在這樣特別的日子裡,他實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翻湧的情緒。
遙想起去年除夕之時,也是兩人一同度過的。
那時邊境尚太平,常渝城一派節慶的熱鬧景象,飯後二人為了躲清靜,便一同到了後院一處空曠的屋著自己未來的期許,一邊吼著兩人永遠不分開。
沒人知道那一刻呂義水心中有多欣喜,他甚至抱有過不切實際的猜測,猜測會否對方也與他懷有同樣的心思......
可惜不過短短一年後的如今,相同的節日,相同的夜晚,心情卻早已大相徑庭,哪有什麼希望,一切不過都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幻覺罷了。
若早知如此,他寧可不曾對李徒懷有過這份美好的希翼,不曾幻想兩人的將來。那樣,當殘忍的真相擺在面前時,大概就不會如此難以釋懷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天燈~就是我封面上做的那一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