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穆的視線落在衛衍緊握的拳上,彷彿這一刻,眼前的男人忽然鮮活了起來,不再只是那個威嚴的鎮北大將軍。
他有血有肉,重情重義,卻又不得不將所有情緒咬碎了吞進肚中,一肩扛起國家賦予他的責任。
一時間,帳內無人再開口,不知過了多久,陳子穆抬頭:“那您現在冷靜了嗎?”
“嗯。”
陳子穆接著用他那略顯慵懶的嗓音道:“記得將軍曾說過的,‘蒼川若犯冉郢一寸,必是踩著您的屍體而過’,所以哪怕是為了您身後的冉郢,也請您愛惜身體。”
衛衍心中一時間翻湧起各種情緒,他深深地看了陳子穆半響,才終於找回了聲應道:“好。”
“這針灸需每日進行,不可間斷,將軍去床上躺著吧。”
“你......”衛衍心疼陳子穆這強撐睡意的模樣,可又怕自己拒絕惹來他的不快,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配合地褪去了身上的衣物。
衛衍已經兩日未好好休息,陳子穆拿了銀針並未直接開始治療腿疾,而是先刺入幾個安神的xue位,待人睡去,他才拔了針開始治療。
這一耽擱時間便更遲了,陳子穆打了個哈欠,點上香後靜坐在床邊,左手不由得伸向頸項上垂落的那枚吊墜,多年來第一次有了想開啟機關的沖動。
可他心裡又十分清楚時機未到。
朝中局勢未明,戰事雖起,卻還沒找到陳司內外勾結的證據,這軍中也不知是否被安插了謀逆之人,若此時暴露了身份,非但籌劃多年的計劃功虧一簣,自己更可能因此丟了性命。
身在帝王家,看似風光無限,卻又有多少事真正能隨心為之。
“衛衍...”陳子穆輕喚了一聲,聲音低得幾不可聞,他抬手撫過男人英朗的眉眼。
說來可笑,相識以來總是他先入眠,這還是他第一次有機會這樣近距離端詳衛衍的睡顏,衛衍睡著時似乎與平時一樣嚴謹,許是由於之前的戰爭,哪怕此時在睡夢中,眉間依舊隱隱顯出細小的褶皺來。
這一仗持續了太久,陳子穆翻過衛衍放在身側的手掌,果然看到掌心長期持劍養出的繭子又被磨破,因為長久的置之不理而微微有些化膿。
他拿了銀針小心地清創,翻出自己帶來的藥粉給對方塗上,做了簡單包紮,那柱香也終於是在他受不住合上眼前燃到了盡頭。
陳子穆鬆了口氣,快速地拔了針躺到衛衍身側,幾乎是在沾枕瞬間便沉沉地睡了過去,而他不會知道,在自己睡著後,身體幾乎是立刻地向衛衍靠近,而早已經習慣的衛衍一伸手便將他整個攬入了懷中......
衛衍睡了個好覺,隔日醒來時一掃昨日的陰霾。
自古仁不帶兵,義不行賈,身為將軍,越是這種時候,越容不得他有半分軟弱。戰爭已經註定無法避免,比起沉浸在昨日的傷亡中,還有更多的事等著他去做。
注意到了手掌上纏繞著的白紗,衛衍穿好了戰甲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又回身走到床邊。
他曾經特別不恥於這樣的行為,但此刻卻控制不住自己,俯下身輕輕地將吻落在陳子穆的額上。
從昨晚向來淡然的人為了他生氣開始,他便一直想這麼做,又怕嚇到對方,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竟變得這樣猥瑣又膽怯......
鋪滿了晨光的寢帳內,男人一身莊嚴鎧甲,半蹲著身專注凝視床上之人,這畫面並不多情|色旖旎,卻是多了幾分小心翼翼的溫情。
“將軍。”帳外響起李徒的喊聲。
衛衍這才緩緩地站起身,離了床鋪整理好儀容,掀開帳簾出去:“準備出發了嗎?”
“讓他們多休息一會兒,過了辰時出發。”
距離辰時還有許久,衛衍挑眉:“那你現在過來做什麼?”
李徒瞥了眼衛衍背後的營帳,“找你聊聊。”
李徒這人性子直,心思都寫在臉上,不用聊衛衍也知道他想說些什麼,這種事換做別人來問,他不理會便是,這軍營之中若連護住一個人都做不到,他這將軍不當也罷。
可第一個為這事來的偏偏是李徒,衛衍嘆了口氣:“去主帳聊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將軍暗嗖嗖地覬覦我們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