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出口,多少都顯得有些厚顏了,分明是想要賴在這兒不走,偏偏衛衍心裡非但不覺得厭惡,還覺得這樣直白坦然的陳子穆讓人添了好感。
他抿了抿唇,將一直拿在手中的食盒放到不遠處的桌子上,又從櫃中拿了件自己的衣服遞給陳子穆,“披上先起來用飯吧,這事一會兒再說。”
陳子穆自己的衣服髒了,之前衛衍替他脫去後扔在了一邊,這時他也不扭捏,起身展開衛衍的外袍披在身上,慢慢走到桌旁。
兩人身高相距其實不足一寸,但陳子穆太過瘦弱,衛衍的外袍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像是幼童偷穿了成人的衣物,有些滑稽好笑。
也許是看到桌上只放著一份飯菜,他駐足稍稍猶豫了一下,問道:“將軍用過飯了嗎?”
“我已在夥房吃過了。”
陳子穆這才安心坐下開始進食。
衛衍坐在一旁看著他吃,與昨日一樣,陳子穆進食的儀態無可挑剔,全程不發一語,只專心地吃著碗中食物,待最後一粒米也進了口,他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坐直了身體,幾乎是下意識的向桌邊伸了手,手伸出去一半又頓住,慢慢地收了回來。
衛衍從自己身上掏出一方洗淨的帕子遞過去,“沒有小廝伺候著,不習慣?”
陳子穆輕聲道了謝,接過方巾細細擦淨了嘴,“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富貴病本該早早改過的,您有什麼想問,盡管問便是了。”
“陳公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昨日裡卻說我若將你送回常渝城是看著你去死,這話從何說起?”
這個問題,陳子穆早想到衛衍要問,只是昨日衛衍什麼也沒說便直言無論如何都要將他送離,他還以為短期內再想混進這軍營裡已不太可能,正要另做打算,卻沒想到峰迴路轉,衛衍此時問出來,多半是心裡已經決意要留他了。
陳子穆飛快地盤算了一番,開始講述關於自己的身世。
他告訴衛衍,自己家中是做藥材生意的,祖上代代經營下來也算小有積蓄,但到了他們這一輩,父親娶了幾房夫人,各自生下來孩子,因為兄弟姐妹眾多,在到底該把這家産交給誰這點上便有了分歧。
他的身體,也是在這樣的爭權鬥勢中受損的,一直臥病在床後,大家慢慢不再將他當作對手,反倒無論哪個兄弟都對他不錯,也過了幾年公子哥的生活。
可惜,都說家和萬事興,兄弟間有了間隙,家裡的生意也跟著受影響,近幾年本就有別的藥材商漸漸發家,分去了一半市場,加之他們兄弟不齊心,竟為了利益勾結了外敵來對付自家生意,終於是將家底全敗了個幹淨。
母親早逝,父親也在這樣重大的打擊下撒手人寰,幾個兄弟各奔東西,誰都不願意帶上他這個拖油瓶,他原本是來這常渝城內投奔一個遠房親戚,沒想到因為大戰在前,許多常渝百姓紛紛出走避難,那親戚一家也不知去向。
“那你為何不先找地方落腳?”
“我一路睡睡走走,一日也走不了幾裡,從老家到這常渝城的路上,早就將盤纏用盡了,哪還有多餘的銀子落腳。”衛衍可能提出的問題陳子穆都早已想過,答案也自然是思慮周全的,半真半假,讓人難以挑出毛病來。
見衛衍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便又補充道:“衛將軍帶我回來時,怕是早已檢查過我隨身的包袱,衣物大多我都已經拿去換了盤纏,餘下不過是些不值錢的藥材,當初分家時誰也不願要,這才給了我這病秧子,權當是施捨。”
衛衍確實已經查過他的行李,甚至連那些瓶瓶罐罐的藥材也拿去讓軍醫看過,確定全無毒性才敢將人留下來,此時被說破也不覺得什麼,點了點頭,“你留下來可以,但有幾個條件。”
“將軍請講,子穆定會盡力做到。”
“除了必要的用餐和如廁,不要隨意出這個帳子,更不能在軍中亂走。”
“我明白,我一日至少十個時辰都在睡眠中,只求一張能禦寒的床榻,一口能果脯的幹糧,自然不會給將軍添麻煩。”
這恰恰是衛衍接下去想說的,“你一日睡十個時辰不打緊,但好賴得有一頓正餐按時吃,天氣涼了,總吃幹巴巴的幹糧也不是辦法。”
“好。”陳子穆眨了眨眼,再次驚訝於衛衍冷漠外表下的細致溫柔,之前的披風也好,剛剛的手帕,還有這時候顯而易見的關心,這人遠比他原本認知的要善良。
一時想不起別的什麼要交代,衛衍帶著陳子穆出營走了一圈,告知他夥房、水井與茅房的位置,又與負責巡防的將領打了聲招呼,算是正式表明了不會再趕他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101nove.p!!我們將軍不攻嗎.....
這篇文打算雙視角,所以用攻視角切入,後期還是會主受多,你們不要誤會
是將軍攻x王爺受
希望綠jj早日出個雙視角的選項,我們互寵黨很需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