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清晰地意識到,從舞臺上躍下,悄無聲息地朝他走來的舞者,是絕對不會傷害無辜的人的。
——畢竟,他能跳出那樣輕快又溫柔的舞步。
阿什繼續接受雷切爾的命令,從神色到動作,沒有暴露分毫的資訊,讓雷切爾沒有半分懷疑。
直至,舞者來到了雷切爾的身後——
噴濺而出的鮮血為這個熱鬧又緊繃的夜晚畫上了句點。
阿什眨掉睫毛上被濺到的血滴,目不轉睛地凝視面前的青年。
那時在舞臺上看見的,帶著單純柔軟笑容、優雅起舞的少年,走到近前來,才驀然發覺是一位高挑纖細的青年。有著冷淡的神色與銳利的眉眼。
先前的少年與此刻的青年,判若兩人。
似乎在中途被掉了包。
又或者之前的月色太美,讓他看迷了眼,錯認了模樣。
——若不是這別無二致的美麗容貌,阿什幾乎真要這樣以為了。
但心裡有個聲音在訴說著,舞臺上單純的少年模樣的是這個人,站在面前的冷漠疏離的也是這個人。
是同一個人。
是青年的冷漠之下,藏著一個青澀的少年,就在剛才不經意顯露,然後被他窺見。
他這樣堅信著,於是哪怕這個人冷淡的目光讓他如同置身於風雪冰窟中,哪怕這個人周身凜冽的寒意讓他從身軀到靈魂都仿若凍結,他還能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想看著他,願意看著他,喜歡看著他,也敢看著他。
他不怕他。
——西格妮意識到這一點。
他低頭注視著這個單薄安靜的少年:被血糊了一臉,以至於完全看不清容貌。只一雙清澈的淺藍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那視線專注、直白且純粹,純粹得彷彿剝離了人性的思維,只運用了本能——就像是饑餓的野獸緊盯住了獵物。
……不,是錯覺吧。
西格妮對上少年的眼睛,緩緩地確認,這只是一個比一般人冷靜理智一些的普通小鬼而已。
他這樣想著,下意識忽視了自己在面對少年時,有一瞬的毛骨悚然的危機感,彷彿被扼住喉嚨的心悸。
“你是誰?”他聽見少年在問。
是相當固執執拗的問法,非常非常想得到答案的語氣。
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西格妮挑了挑眉,冷漠地轉身,他的目的已經達成,是時候離開這片讓他全身都感到不痛快的土地了。
要走了?
……要走了嗎?
阿什看著青年轉身離去,下意識地跟著往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後,他才反應過來,然後被自己比思維還快了一拍的身體驚呆了。
腳,擅自做主地,就那麼跟上去了。
阿什眨眨眼,不知道為什麼,臉頰有點發燙。
我有些奇怪。他懵懂地想著,明明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而已,神神秘秘,來歷不明,能幹脆利落的殺人——可他為什麼還想沖上去拽住他的衣角,讓他留下,留在多谷村?想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