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一聲,花瓶碎了一地。
門開了,有人進來。
他以為是家裡傭人,卻聽冷怒聲傳來:
“怎麼,到現在還覺得你沒錯?砸東西是表示你很委屈嗎?好啊,有本事你把整個金家的東西都砸完!”
他心頭一動,將輪椅轉過來,看向被驚動進來的金鳳臺,壯了壯膽子,咬牙:
“我有什麼錯?我只不過就是想去參加個電視劇的宣傳活動,至於特意叫人去攔住我,還把我拖回家嗎?”
金鳳臺嗤一聲:“你知道我不喜歡你接觸娛樂圈,更不提參加那些公眾活動,還特意瞞著我去參加,要不是你哥哥給我打電話通知我,我還不知道。我還不能派人去拖你回來?還有,你從來不參加這些娛樂圈活動,這次偏偏和蘇蜜一起參加,到底是什麼打算,當我不清楚?就是想故意氣你哥哥吧?我說過讓你別再針對你哥哥了,你卻不聽話,居然還利用你嫂子來氣你哥哥,怎麼著,還想跟你哥哥爭女人不成?”
厲承勳臉色晦暗劃過:“我都這麼大的人了,參加個公眾活動有什麼不行?霍慎修也是您兒子,蘇蜜是您兒媳婦,他們在鏡頭前拋頭露面,您怎麼什麼話都沒有?您只針對我,無非就是怕我給您丟臉是不是?我知道,我殘著一雙腿出去拋頭露面,您覺得面子掛不住!”
金鳳臺臉色陰沉沉地盯著兒子,一句話都沒說。
厲承勳又一笑:“比起霍慎修,我覺得我才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或許,每個殘疾的兒子,在父親眼裡,都是私生子吧。可我想殘疾嗎?當初您但凡對我多上一點心,我能殘疾嗎?”
“你這話,就是在抱怨是我害了你,是嗎,”金鳳臺腮微顫動,攥緊手心。
承勳殘廢這件事,自然也是他心裡不能提的一塊痛楚。
“我可不敢抱怨,”厲承勳冷笑,“畢竟我的親媽,比不上人家的親媽魅力大,會勾人!我自然也趕不上那人生的兒子那麼會奉承討好!技不如人,有什麼好抱怨?”
金鳳臺對這個兒子本來是有愧疚的,可此刻一聽他提起唐梧,卻又冷了臉,臉上溫度急遽下降:“你怨我和你哥哥就算了,不要把慎修媽媽扯進來!”
要是平時,厲承勳是不敢這麼說的,可這次因為被當眾拖回家,在蘇蜜面前丟了面子,又關在家憋屈了好幾天,脾氣也捏不住了:
“怎麼就不能提了!要不是那個女人給您生了個兒子,我能落得這麼個境地嗎?我媽媽這些年背地裡只怕也掉了不少淚吧…為了個死人,您連身邊的活人都不顧了。那華國妖精就是害了我們母子——還害得您這輩子都心不在家,魂不捨守……”
分明在罵唐梧,卻字字像在戳金鳳臺的心頭肉,揚起巴掌就給了兒子一耳光。
厲承勳被打得連人帶輪椅往後一退。
與此同時,門被人推開,一襲身影撲進來,慌忙擋住厲承勳,護住他,又面朝金鳳臺苦苦哀求:
“鳳臺,別打承勳,他也是一時沖動……”
金鳳臺看著妻子厲曼瑤護在兒子面前,終究放下了懸在半空的手,狠狠看一眼厲承勳,旋即,轉身出去。
厲曼瑤安撫好兒子,又讓傭人進來收拾了一下,才離開房間。
多年的夫妻,讓她知道金鳳臺此刻在哪裡,走出主屋,繞到了後院的花園。
金府的花園很大。
她徑直走到花園最西邊的角落,一棵筆直傲然的梧桐挺立在視線內。
枝葉繁茂,呈傘狀洋洋灑灑地兩邊散開,樹齡看起來,起碼十多年。
果然,金鳳臺正坐在梧桐樹下的椅子上,一邊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一邊闔著雙目,不知道在想什麼。
國並不生長梧桐樹。
梧桐,原産於華國。
這棵梧桐,便是從華國移栽過來的。
這麼多年,每次金鳳臺心情不佳,都會在樹下靜坐。
作為妻子,厲曼瑤當然知道這棵梧桐在丈夫心目中,代表著華國的亡妻。
她眼色黯然下來,隨即調整了心情,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