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男少女之間的情思呀,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他想要去見見那丫頭,雖然她故意將自己的字寫醜,但是他仍然可以看出,她寫得一手好字,但是找了一個圈,都沒有找到。
他覺得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他年紀漸長,家裡自然開始安排婚事,他覺得無趣,一一推了,但是卻又知道這推脫只是暫時的。
然而想到一個全然陌生的那些小姐坐在自己的身邊,便又覺得深深的無趣和痛苦。
他的腦海裡隱約的掠過一個身影,那個哭得連面容都看不清的醜丫頭,頓時自己嚇了一大跳。
他依然愛騎最快的汗血寶馬沖過長街,穿過衰草連天的草地,然後和那個老屋裡的老人得二斤酒,一疊炸花生,躺在草垛子上看月亮看星星,看朝陽夕陽,看流雲漫卷。
隔了大半年沒去,等到他再拿著打來的野味去的時候,老頭兒道:“今兒的酒沒了,被人用小魚幹換走了。”
沒了便沒了吧。
只是,聽到“小魚幹”三個字的時候,心裡又有些莫名的悵惘,貓好了人也不理了。
他正有些失落的提著野味準備離開,但是沒想到目光一轉,便看到了一隻黑貓。
一瞬間,他的心止不住的跳了起來。
他跟在那隻貓的後面,輕輕的走過去,自己的腳步下意識的開始小心翼翼。
他走到自己曾經愛躺著的草垛旁邊。
而此刻,那裡躺著一個少女,穿著一身簡單的衣服,正一邊喝著小酒吃著花生看著遠處的夕陽,夕陽的光芒照射下來,落到她的身上。
她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回頭,微微一愣,但是瞬間,她便開心的笑了起來:“哦,是你呀。”
是你呀。
她笑靨如花,眉目如畫。
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快跳出喉嚨,夕陽的光落在她的臉上,讓他有種錯覺,她長得非常好看。
他忽然想,娶她為妻。
從來沒有動過心的少年,一向自如的少年,在少女的面前言語笨拙,多餘的話都說不出來。
尹蓁對著他抬了抬手:“要不要來喝酒吃花生看夕陽?”
他忐忑的走了過去。
這是他這將近二十年來喝過的醉人的酒,吃過的最香的花生,見過最美的女孩子。
到了最後要分開的時候,他問她名字,她眯起眼睛笑,像是一隻貓:“叫我阿蓁就好。”
阿蓁。
這兩個字千回百轉的刻在心頭,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力量。
於是兩個人偶爾還會在這個草垛上說話,看星星月亮,朝陽晚霞,以前的崔餘崖從來不在意穿什麼,因為他知道,任何一件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都會光彩奪目,但是每次他準備去那裡的時候,都會選了又選,看了又看,心裡既忐忑又興奮。
只是那女孩依然一身簡單至極的衣服,笑靨如花。
後來崔餘崖便將那隻波斯和小貓帶著,於是在那個天朗氣清的秋季,大片大片的陽光灑下,金黃色的麥穗隨著風湧成波浪,波斯和黑貓就在後面的樹枝上走過來走過去,你蹭蹭我,我舔舔你,少女的懷裡窩著一隻小貓,有一搭沒一搭的揉著。
烈酒,陽光,貓和人。
所有的一切都被這種暖色調所侵襲,美好的像是一個不太真實的夢境。
崔家長輩都在催婚事,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不耐煩,而是在考慮著怎麼去和阿蓁求親,想到兩個人能夠一輩子躺在草垛子上喝酒吃花生,便有種迫不及待的期待感。
可是,他連人家姑娘的姓氏都不知道。
他在準備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又聽到皇宮裡傳來訊息,年輕的皇帝準備納妃了,似乎選了四個人,其中三個都是王都權貴之女,唯有一個是外來的,似乎就是他家胳膊的尹家的女兒。
他並沒有在意。
這件事後,他又去了草垛子幾次,但是都沒有再遇上那位阿蓁,而後,他便聽到身邊那位尹大人告老還鄉,拒絕皇帝的婚事,說是自己的女兒已經在家定了親,尹家講究千金一諾,所以還請皇帝收回成命。
皇帝雖然也聽過尹家女兒的名聲,於是便準了,只是在準了之後,讓尹大人帶著他的閨女來參加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