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這只貓是外來使臣從波斯帶來的名品,吃的都是最好的,恐怕在整個國家,都找不到第二隻,現在竟然被逼著給一隻雜毛小黑貓生孩子,鮮花插在牛糞上都是抬舉了,怪不得它叫的如此痛苦。
蹲在地上的女孩子很顯然沒有想到被主人抓了個包,身子僵了僵,等到她轉頭看著他的時候,眼底已經淚花滾滾了。
“對不起。”尹蓁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鼻子皺著,頭發散著,哭得鼻涕都快出來的樣子。
崔餘崖還沒有見過哭得這樣醜的丫頭,一時之間都忍不住退了兩步。
見他的女孩子大多數都恨不得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在他的面前,所以他見到的都是美人,陡然見到這一個“醜丫頭”,都不願意多看第二眼。
而他嫌棄的轉開自己的眼的時候,那丫頭忽得一竄,像是一隻猴子一樣竄過牆頭,只剩下囂張的笑聲:“你的貓我先帶走了,我家黑子好得很!比你好看多了!”
話音在瞬間遠了。
崔餘崖站在那裡,突然有點生氣又有點好笑。
竟然拿他跟一隻醜貓比?
不過,少年心氣高,雖然有些在意,但是萬萬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失了自己的格調的,但是有仇報仇,又偷走了他的貓,所以,弄出來好好教訓一下總是可以的。
於是,他便下了令,免得自家的貓被糟蹋了,要立馬找到那個丫頭。
但是想起來,那丫頭具體長什麼樣他又不大記得清,只是說了一個字“醜”。
這麼多年,這是崔餘崖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生出“醜”的感想來。
但是平日裡走哪兒哪兒拉風的少年們,都成了無頭蒼蠅,等到他家波斯貓再次出現的時候,人都還沒抓到。
而那隻貓也不黏他了,後來聽他的小弟氣得跳腳,說波斯懷孕了。
崔餘崖的臉微微黑了。
這個醜丫頭,一來就和他攤上了“一條命”。
後來他好友聽說這件事,都引為笑談,沒想到崔餘崖還有在女孩子面前吃癟的時候,他們總以為哪怕是母蚊子都會圍著他身邊轉的。
說到女孩子,同伴又談起了剛剛搬到他家隔壁的尹家,說那尹家小姐姿容絕美,是江南三美之首,而且曾讀書於白鹿書院,文采斐然,溫柔貞靜,是許多王孫貴族心裡的嬌妻人選,這樣的姑娘,可以紅袖添香,又是文雅,極其有大家閨秀的範,一定不會為了一點小事便吃醋的。
狐朋狗友們談著談著,便漸漸的心思轉向了該如何向那位既美麗又溫柔的大家閨秀求親的事情上。
他聽得無趣。
他想起那醜丫頭,便只有一個念頭,想要想盡一切辦法將她“捉拿歸案”。
少年人的心思呀,總是來的莫名其妙。
但是崔餘崖這樣的人,幾經周折,都沒找到,反倒是那隻黑貓常常來竄門,它的背上常常揹著小魚幹,小魚幹上,還有那丫頭寫得小字條,字也算不得娟秀,但是瞧著也略可入目:“孕期食物。”
崔餘崖想捉了那黑貓,但是那黑貓跟那個醜丫頭一樣精,溜得比什麼都快。
那隻雜色小黑貓每次都和他家名貴波斯貓情意綿綿的坐在窗戶上互相舔毛,他瞅著總有一種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他瞧著小魚幹上的小字條,氣不打一處來,在它的字條下寫了一句“醜貓”。
第二日,黑貓再來的時候,他竟然從它的眼底看到了濃濃的鄙視,少女重新換了一張紙條,紙條上的字跡也與前面不同,之前還稍可入目,現在卻真的是看一眼都覺得糟糕,有大有小,歪著躺著就是不正常站著。
那上面字真的是囂張至極——“雖有醜貓,奈何有貓美人一枚,情根深種,更得貴子,能奈貓何?”
他看著那字,毫不意外的用自己最瀟灑的字懟過去:“貓如主,字如人,哀哉。”
兩個人這一來一往,唇槍舌劍,勢均力敵。
這每兩天一次寥寥數字的交談極這樣持續了下去,到了後來,知曉今晚黑貓會送小魚幹和魚來,他都不會外出,只為等那紙條,然後再回懟過去,反倒有了一種別樣的興趣。
直到貓咪生下貓崽子之後,“孕餐”又變成了“坐月子餐”,甚至那隻黑貓背上還駝了一個小盒子,盒子裡裝著一個合攏的碗,碗裡是小魚湯,煮的白白嫩嫩的,鮮鮮的。
這是她做的?
那個醜丫頭做的怎麼會好吃?
然而,內心蠢蠢欲動,他偷偷的將那個小碗開啟,然後偷偷的喝了一口,結果被波斯抓了個正著,它一臉鬱卒。
到了後來,黑貓來的時候,他覺得它看他的眼神更鄙視了。
後來,波斯坐月子的時間過了,便自己跑出去,小黑貓不來,沒了那字條,便覺得整個人都不對勁,總覺得空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