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山人咬著雞腿:“天早就黑了好不好?”
百裡洛川笑笑不說話,浮雲山人被百裡洛川的笑得心底咯噔一聲,頓時,手裡拿著的雞腿也吃不下去了。
百裡洛川的眼底全是瞭然。
浮雲山人頓時覺得喉嚨發緊。
他知道。
三年多錢的那次卦象,是從未有過的“絕兇”,以前測卦也就是大兇,但是對於一個國家而言,所謂的大兇都是生靈塗炭之災,更何況是從未有過的絕兇?
他曾想過“絕兇”是什麼,但是卻根本毫無頭緒,直到瘟疫的爆發,當時他在緊張之餘心底也是鬆了一口氣。
真正身處困難的時候反而沒有頭頂懸著一把不知道什麼落下的刀可怕。
但是他沒想到,將楚國弄得一塌糊塗的瘟疫竟然和那個“絕兇”根本沒關系。
百裡洛川從火盆裡掏出那兩個紅薯,遞給浮雲山人一個,他道:“有些事情即使知道也不會改變什麼,反正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陵城算大吧,但是和整個楚國相比,卻又不算什麼。楚國也算大,但是和目之所及的大海土地相比起來,其實也不算什麼了。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夠廣夠大吧?但是或者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我們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而已。”
浮雲山人拿著紅薯,有些詫異的抬起眼看了百裡洛川一眼。
他從來沒將自己算到的卦象透露給任何人聽過,但是從百裡洛川的話語中,卻能感受到他似乎知曉一切。
百裡洛川剝開紅薯皮,等微微涼了會兒,慢慢的道:“死亡是相對的,生命也是相對的。生和死的界限,其實並不是那麼鮮明。”
浮雲山人目光從沉沉的看著百裡洛川。
百裡洛川卻像是什麼都沒有感受到,而是將吃完的紅薯皮放入火盆裡,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他道:“火還挺好。山人可以多烤烤一會兒,天黑了天亮了,其實都在一瞬間。”
他說著從牆上跳了下來,然後朝著青山走去。
他要去見一個人。
青山之上,謝聽瀾還在靜坐,旁邊的那隻老母雞也跟著趴在旁邊,雞眼無神的看著前方。
他沒有聽到腳步聲,但是彷彿心有所感,他猛地睜開眼。
百裡洛川已經站在了他的旁邊。
謝聽瀾看著百裡洛川,眼神有瞬間的迷茫。
他一向不認人,並非是他不認識,而是他不想認,但是對於眼前這個只見過一面的青年,他慢慢的想了起來。
在上次陵城大難的時候,他和林清越一起進入,和他擦肩而過的瞬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因為這熟悉感,他疑惑了很久,彷彿心髒的某個地方在被吸引,吸引到讓他有種恐怖的錯覺。
隔了這麼久,他們再次見面。
百裡洛川看著眼前的青年,嘴角慢慢的扯出一絲笑意。
在百裡洛川的笑意中,謝聽瀾的腦海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這個笑意彷彿一把鋼刀,將他從頭到尾的剮開。
腦海裡本來模糊的影像慢慢的再次清晰起來。
那是初見那個小女孩,她穿著厚厚的棉襖,吊兒郎當的站在他面前,硬著嘴巴就是不叫他一聲哥。是那個學習非常差,逃課打架剪著小平頭,經常被罰站到讓人忘記了她是一個女孩的少女,是那個後來從垃圾回收站撿了一個破山輪車,然後將不能行走的他放在那個破山輪車上,對著他笑得燦爛的女孩:“哥,我帶你看兜風去。”
別人兜風開的是跑車,她兜風是破山輪,在老舊的街道上被凹凸不平的道路磕得腿都快斷了。
……
他驚愕的看著百裡洛川。
百裡洛川對著他道:“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