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年輕時候的鎧甲,但是現在,歲月早就已經將曾經強壯的男人磨成了一個枯瘦的老人,厚重的鎧甲穿在他的身上,空蕩蕩的,又彷彿隨時將他壓垮,可是卻又完全不能將他壓垮。
他的背依然挺得筆直。
羅院士的目光落到那飛鳶上:“飛鳶是用戰鳶殘存的天隕石做成的,固然遠遠比不上戰鳶,但是天隕石這個東西,哪怕它被遺棄看起來一無是處的一部分,也是為戰鬥而生。他可以用作最鋒利的菜刀去剔骨去肉。所以飛鳶,在我們設計最初,就不是為了僅僅是為了讓大家看的。”
他的手一揮,他的身邊的青年魚貫而出,他們的手裡捧著黑火藥,他們上前,進入飛鳶,不知道按了什麼機關,頓時,飛鳶的肚子一轉,一個巨大的炮筒露了出來,他們將黑火藥放入裡面。
戰鳶身上有數百個炮筒,透過那些殿堂級宗師的力量,利用天隕石的神秘力量,可以將那種摧毀力一百倍的發射出來。
飛鳶只有一個炮筒,但是,也能十倍。
羅院士的目光沉靜到了可怕的地步,當他知道自己無法勸阻楚元帝放棄用迦樓羅的一部分換取涼城和瀚城的時候,他便預料到了這一天。
他的目光依然像鷹隼一般的堅硬:“現在,我要立馬改造剩下的飛鳶,但是,在我改造的時間段裡,必須要有人駕駛著飛鳶出去和戰鳶進行一場以卵擊石的戰鬥。我們只能在盡可能短的時間改造,或許最後的結果依然是不堪一擊,但是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他是個戰士。
有些人不管再年輕,也不能成為一個戰士。
但是他能。
他的目光一掃,問:“誰先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最先出去的只有死路一條,大家遲疑了一會兒,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青年走了出來:“我願意。”
“你願意?”羅院士犀利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一掃,冷冷的道,“你是一個錦衣玉食的孩子,你從小浸在陵城這個春暖花開的世界裡,只是一隻金絲雀而已。”
那青年的臉有些紅,然而他抬起頭,眨也不眨的看向羅院士:“哪怕我真的是一隻金絲雀,但是也有一個為了夢想撞死在籠子上的心。”
羅院士聽了,眼底露出一絲贊賞,但是瞬間又變得冷酷無比:“你沒有經驗,我要的不僅僅是一隻只知道撞死的金絲雀,更需要的是,是一隻能夠搏擊長空的飛鷹,可以在和戰鳶搏擊的過程中幫我們奪得一點時間。你這樣出去就送死,無異於浪費了時間又浪費了飛鳶。”
青年緊緊的咬著牙齒,說不出一句話。
在這樣的情況下,羅院士根本不會照顧他人所謂的自尊心,他的目光又掃了一遍,冷冷的問道:“還有誰?”
這個時候,一把蒼老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我。”
眾人隨著這聲音看去,才發現應聲的是一個老頭,很老很老的老頭,歲月已經壓彎了他的腰,吸幹了他的肉,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隨時可以行將就木的老頭。
駕駛過飛鳶的大宗師都認得他,每次他們駕駛著飛鳶降落,這個老頭兒都會提著水壺給他們面前的茶杯加上一杯水,而他休息的時候總會抬起頭,默默的看著那飛翔的飛鳶,大家只叫他燒水老頭兒,誰會在意一個老頭兒的名字呢?
一個只會燒水的老頭……
大家沉默了。
他抬起眼,看著羅院士。
他的眼底沒有剛才那位青年一樣的決心和活力,更沒有一把燃燒的火,或者說,他的眼底什麼都沒有,只有平靜。
羅院士看著他,彎了彎腰:“那麼就拜託先生了。”
那老人只是隨意的點了點頭,連任何多餘的話都沒說,在十二隻飛鳶周圍轉了轉,然後走入了一隻之前被殃及的,有些殘破的飛鳶裡。
這個時候,沒有人去想,為什麼他一個燒水的老頭兒有能力駕駛這只只有大宗師才能駕駛的飛鳶。
羅院士沒有任何的時間猶豫,開口道:“快點改造!”
他們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了,所有機甲院的學生上前,甚至有些在顫抖,但是他們卻沒有退縮。
或許,整個楚國,也只有這一次機會。
青山書院,白山書院,紅山書院……
整個花都所有的書院在聽到那個號角響起來的時候都整裝待發。
青山書院的院首來到謝聽瀾的住處。
這個一心入道的青年仍然像是什麼都沒發覺一樣認真的潛入自己的心神,他的手指無意識的落到旁邊窩著的一隻老母雞身上,時間彷彿靜止。
青山書院的院首上前,道:“聽瀾,國家危急,是該出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