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師父:“安大哥還好嗎?”
他點點頭,“他回去陪箬茜了,他是男人,必須好好的。”
我“嗯”了一聲,心裡有些酸澀。這樣的經歷竟然那麼熟悉,不知道當時我躺在那裡半死不活的時候,師父會不會也像安子亦這樣的崩潰,聽安大哥說,師父用刀逼著他,雖然有點誇張,但是他也是心急的吧。
我小心翼翼的問他:“師父,箬茜姐姐怎麼樣了?”
“可能,再沒有機會做母親了。”
我的手一抖,手邊的茶碗“啪”的一聲碎在地上。再沒有機會做母親……她怎麼受得了呢……“師父……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安大哥不是神醫嗎?”
他認真的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心裡狠狠的揪了一下,天道無常,竟然真的如此可怕。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哭著對他說:“師父,我們為什麼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呢……我是這樣,箬茜姐姐也是這樣,我們是不是根本就不配有孩子,所以才會……”
我說了一半,還是說不下去了,他拉住我的手,“別胡思亂想。”
我也知道不要胡思亂想,可是心裡根本抑制不住焦躁和痛苦,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師父起身走到我面前,長指去擦我的淚,“師父只要你好好的。”
他這樣一說,我哭的更兇了,眼淚比洪水還要洶湧,怎麼止都止不住,師父也不再說話,讓我靠在他身邊,讓我盡情的哭。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師父不在我身邊,我起床一瘸一拐的走出去,來來回回有端著藥的僕人走過,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笑意,整個安府的氣氛都壓抑的不得了。
我拉住一個丫鬟,問她箬茜醒了沒有,她說:“剛剛醒了一小會兒,很虛弱,一句話也不說,就一直流淚,過了一會兒又睡過去了,少爺一直在陪著她。”
我點點頭,轉身慢慢的往她的房間走。
推開門,屋子裡還帶著未散盡的血腥味,我慢慢的走進去,安子亦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但是憔悴的嚇人,一晚上好像已經老了十歲,看見我,微微點了點頭。
我盡量讓自己的腳步聲輕一點,慢慢的走過去對他說:“安大哥,你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在這裡陪著箬茜姐姐。”
他搖搖頭,“不用,她身體還很虛弱,我得一直在這兒。”
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坐到他旁邊,箬茜躺在病榻上,絕美的容顏白的像冬日的雪,連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眉頭微蹙,呼吸微弱,看著就讓人心疼。
安子亦的眼神就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眼中的愧疚和心疼讓人揪心。
過了沒一會兒,師父輕輕進來,走到我們身後,走路幾乎沒有聲音,我一回頭,他的衣服上竟然全是血。
我趕緊捂住嘴壓住口中的驚叫,趕緊起來檢查他的身上,輕聲問:“師父你受傷了?”
“沒事,殺人而已。”
他說的輕描淡寫,我和安子亦對視一眼,立刻就知道他殺的是誰了。安大哥看了看他,輕聲說:“初澈,我昨天是太沖動了,你……何苦呢。”
“無妨,反正他們早晚都要死。”
我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邊,發現他的確沒有傷,他身上的血應該是那些人的。師父也真是的,大清早跑出去殺人,帶了一身血回來,我看著他,小聲說:“師父,你快去換一件衣服吧。”
他點點頭,又輕著腳步走出去了。
我看了一眼安子亦,“我師父他……”
安子亦嘆了口氣,幫箬茜掖好被子,招手叫丫鬟過來看著她,然後示意我出去說。
我們在他的亭子裡坐著,安子亦輕輕的說:“你師父其實一直如此,他是為了你,才變了一些。你可知道,每次你受傷,他都會一臉要吃人的樣子,我真的害怕如果我不能把你救活,他真的會殺了我。”
他咧了咧嘴,似乎想苦笑一下,但是沒有笑出來,繼續說:“我那時總覺得他太誇張了,直到箬茜出事,我才知道,看見心愛的人在生死邊緣掙紮,是一件那麼痛苦的事。”
他說著,流下兩行清淚。
“安大哥,一切都會好的,沒事的。”
他點了點頭,“事到如今,有事又能怎麼樣呢……”
我們坐在那裡,夏風吹在臉上,竟覺得寒涼,互相看了看,卻只看到兩雙呆滯憂傷的眼睛。
箬茜醒來,又哭暈過去,反反複複,像極了一個淚人兒。
接下來近半個月的時間,她都少有清醒的時候,安大哥瘦成一副骨架子,每天像照顧嬰孩一樣的照顧著她,可是大多時候,她都在睡著,偶爾醒了,喂一些藥,又昏昏沉沉的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