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該怎麼說呢……
“可真是……意料之外啊……”
鄭順景與那少年對坐在木桌兩邊,除卻那盲者之外的侍從皆被揮退,僅餘下三人的空間之中除卻即將沸騰的白水的嘶嘶聲音外,一股難以言狀的氣氛在他們之間流露。
鄭順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這個人。
將陽光染就成暖橙的紗窗與糊紙的窗面,將光束分割成數塊的雕花形成的光影將少年的面部稜角勾勒,明顯是東大陸人面部特徵的少年是其代表性的溫和,而他嘴角噙著的笑意更是將那和煦的氣質暈染。若是不知曉這少年的身份,怕是會將他看作最無害的生物,然而對上對方眼神的鄭順景卻是明瞭其真實的訴求。
剛才那番話雖然誇張,但卻沒有半分是虛假的。
他確實沒有想到會在此地、在此刻見到這個人。
但思及那人也出現在此地還有那個人與自己的約定的鄭順景也在震驚之後慢慢釋然。
——就連那個人也出現在了這裡,那麼他在此地現身又有什麼值得稀奇的呢?
——東大陸之主、夏王朝皇帝,羅傑。
“哦?”那擁有著夏王朝標誌性的琥珀色雙瞳的少年挑眉,就連眉梢眼角都含著笑意的和善之人卻在此刻顯現出些許的銳利。
“私以為,知曉閣下出現在此地的孤才是更應當驚訝的。”
科那所之主鄭順景。
誰能知曉他在叔父透露的資訊之中明晰這一點時有多麼震驚。
他沒有忘記鄭順景這個名字,或者說,現存於世的夏王朝皇族與金王朝皇室餘族都不會忘記鄭這一姓氏。
數十年之前,東大陸之上最為強大的國家。若非當初其國內傾覆再加上當時的夏王朝與金王朝早已經蓄勢待發,那麼盤踞在東大陸北地的鄭氏怕早已經將他們吞覆!
即便羅傑當政之時早已經戰事平定,然而百廢待興的國內與不斷有流言相傳的民間再加上父親便是在那長久無望的戰爭之中消亡的少年皇帝,終究還是不會忘記這曾經高懸於夏王朝之上的巨劍。
但之後,明瞭那久未參與夏王朝政事的叔父為何突然提及那早已經消失數年的、逃竄在外的鄭氏餘族的時候,羅傑難以抑制地再次對自己的叔父感到傾佩,也難以適從那幾乎將他吞沒的落寞。
——他在那時終究是明白了,自己終其一生都很難再有可能超越自己的叔父。
——就連弒父、弒兄之仇都能夠在對方能夠為自己帶來利益的前提之下冰釋前嫌,自己終究是難以做到那般冷靜。
然而這種事情在他叔父放過除卻鬱紅淵之外的鬱氏餘族時他便應當知曉那個人究竟是如何寬宏大量。而與鄭順景合作這件事只是讓他明瞭這種事情並非是叔父臨時起意罷了。
——不管是仇人也好還是敵人也好,只消有了利益關係,那便必須不遺餘力地將其利用。
這便是叔父教會他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而現今召喚鄭順景前來也不過是將其付諸行動罷了。
“……特意將我叫來是為了什麼?”
不欲與其過多地糾纏,就連要如何稱呼對方都不甚明瞭的鄭順景終究還是選擇直接切入主題。
該說……不愧是叔侄嗎……
就連嘴角的笑意都與那人幾乎一模一樣的羅傑終究是惹了鄭順景的反感。
認為自己與羅格實際上除卻合作關係之外再無任何其他聯絡的鄭順景不欲與其的侄子有再多的糾纏。
“並非特意,只是心血來潮罷了。”
少年沒有躲避那蝮蛇幽綠的目光而是選擇不偏不倚地相迎。
“哦?”
癱倒在座椅上的鄭順景歪頭,挑眉之間帶著全然的無畏。對於對面少年特意修改的說法,他都是顯露些了興趣。
“孤只是想明瞭,那數十年之前潰逃千里的練國皇室血脈,卻那幾十年之後搖身一變成為那神秘無比的海上浮城科那所之主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現在知道了?”
對於對方知曉自己的身份這件事,鄭順景卻是沒有任何驚訝的樣子。
面對鄭順景的打趣,羅傑卻是沒有任何變色。年少時期便依然扛起重任的少年臉上是不動聲色的笑意。溫順點頭,對抱持著咄咄逼人態度的鄭順景言道:
“是的。”
“所以,有什麼想法?”
“沒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