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溫計顯示,季笙歌體溫38度。顧唯深拉起她的手,打算帶她去醫院,可她縮起手腳往被子裡鑽,一副寧死不出來的架勢。
“我不要去醫院!”
拉高被子蓋住頭頂,季笙歌鼻音有些重,悶悶的聲音聽著沙啞。
顧唯深坐在床邊,一把將她拉高的被子扯下來,手指在她臉頰摸了摸,“發燒還是打針最快,要是繼續燒下去,你不怕把自己燒傻了嗎?”
“唔。”
季笙歌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尤其聽到打針兩個字以後,更是將臉埋到枕頭裡,“不要,我就是不要去醫院。”
生病再加耍無賴的女人,顧唯深還是第一次遇見。他坐在床邊,想要把她拽起來,可她一雙受驚的眼神不住躲閃,倒是令他下不去手。
發燒38度,這個溫度確實不低。顧唯深不敢馬虎,他拿起手機走到窗前,給顧家的私人醫生打個電話。直到醫生說,可以暫時不去醫院,他才把電話結束通話。
躺在床上的人,此時臉頰緋紅。顧唯深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似乎又有升高。他按照醫生的話,將毛巾浸溼後放在她的頭上降溫。
不久,臥室的門被人敲響,顧唯深過去將門開啟,顧銳手裡拿著幾盒藥,直接遞過來,“這是張醫生吩咐人送來的。”
顧唯深接過藥袋,拿出其中一盒退燒藥,摳出兩片白色藥片後,端著水杯走到床邊。他彎下腰,掌心在季笙歌臉頰輕拍,“起來吃藥。”
“唔。”
躺著的人好像很不舒服,撅起嘴巴翻了個身。顧唯深只好又推了她一下,“季笙歌,你要不想去醫院,就趕緊起來吃藥。”
醫院兩個字似乎刺激到季笙歌的神經,她咻的坐起來,眼底的驚恐還沒褪去,“我不要去醫院。”
顧唯深搖搖頭,將藥片和水杯一起遞給她,“喝藥吧。”
“哦。”季笙歌抬手把東西接過去,先把藥片抵在舌尖,而後灌了一大口水,仰頭一股腦的嚥下去。
藥片很苦,她不自覺皺了皺眉。但寧可吃苦藥,她也不想去醫院打針。
“原來你怕打針?”男人調侃的聲音,近在耳邊。
季笙歌面色尷尬的抬起頭,轉手將水杯放到邊上的床頭櫃,“三少不怕嗎?”
“咳咳。”
顧銳站在門前,正用手背抵著嘴巴,神情隱忍。他這幅樣子,倒是令季笙歌心中一陣舒緩,原來顧唯深和她一樣嘛。
眼見她眼神中泛起的笑意,顧唯深嘴角一抽,狠狠瞪眼身後的顧銳,道:“行了,你去休息吧,這裡沒事了。”
“好的。”顧銳轉身出去,並將臥室門關上。
“沒想到,三少也有怕的東西。”季笙歌拉高被子,輕輕躺下後,忍不住揶揄。
顧唯深盯著她的眼睛,語氣不悅,“兩個小時後要是不退燒,必須去醫院打針。”
“……”
要不要這麼小氣?
須臾,男人開啟浴室的門進去,很快有水聲傳來。季笙歌躺在床上,覺得頭暈暈的,眼皮越來越重,吃過退燒藥以後,藥效很快發揮作用,她覺得身體很熱,那種溼熱的感覺很快將她包圍。
眼前閃過很多張面孔,季笙歌雙手緊緊揪住被子,整個身體不安的扭動起來。顯然這個夢境中,回憶並不美好,小小年紀的她,因為不小心打破方雲佩的香水瓶,被她毫不留情關在衣櫃內。那一片漆黑,那兩扇怎麼都無法開啟的木門,還有那種因為缺氧而頻臨窒息的恐懼感,如同恐怖的惡獸,狠狠撕碎她童年的所有美好。
沒有媽媽的疼愛,她也不曾得到爸爸的呵護。那些無人依靠的可怕夜晚,彷彿一道道看不見的傷痕,明明觸不到,卻又時時刻刻讓她痛不欲生。
一片昏暗的景象中,穿著白衣的男子朝她送來乾淨的手帕,他為她擦去眼角的淚痕,為她抹去衣衫的髒汙,也成為她心底深處,最眷戀的一抹陽光。
顧唯深洗過澡出來,身上穿件白色睡袍。他將頭髮擦乾後,走到床前,見到床上的人已經睡著。
他抽出一支香菸,走到陽臺外面點燃,深吸幾口後,定定看著菸頭忽閃的紅色火星,有些發呆。
不多時候,他掐滅手裡的煙,將陽臺門關好,再度走到床前。
伸手覆上季笙歌的額頭,他先是摸到一層細密的汗珠。顧唯深拿起邊上的毛巾,幫她汗水抹去,感覺她的溫度,似乎比起剛才有所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