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娘子先是嘆了口氣,隨後說道:“大人有所不知,管家時常與衙門打交道,且幾次都是管家幫著家裡把一些麻煩事擺平,如今管家突然暴斃,我實在是...”
這麼欲言又止,又欲蓋彌彰。
是個明白人都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阮家以往被衙門裡找麻煩,管家拿錢去處理,這收受賄賂一事在本朝頗受重視,如果是梅縣令殺人滅口,阮家娘子確實是不敢再往衙門裡告的。
瞧瞧這女人話說的,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她看似什麼話都沒說,卻又把該說的都說了。
左儀第一次覺得自己要真想梅縣令表現出來的那樣該多好,壓根聽不明白阮家娘子的言下之意,還不得活活把這女人給氣死。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左儀正色起來衝阮家娘子說道:“管家是何時死的,死在了何處?”
阮家娘子再嘆了口氣,“他人死在院中假山後,看樣子是見了什麼人之後才被殺,至於是什麼時辰。”
她略微思索了片刻,不大確定的說道:“約莫是子時後,具體時辰我也不清楚,總歸人是快天亮的時候才被府中侍婢發現。”
關於屍身這一塊她不是很清楚,只大致看了一眼,人死的樣子很難看,是中毒而亡,七竅流血的死法,實在好看不到哪兒去。
左儀點頭,轉頭問施千蘭道:“聞人在哪裡?”
施千蘭一撇嘴,“已經和宮先生去阮家了。”
左儀一挑眉,抄著手起身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遲,阮家娘子前頭帶個路吧。”
他不大願意讓阮家娘子和施千蘭多接觸,倒不是怕她對施千蘭做出什麼,而是純粹的看過那個故事後,對阮家娘子這個人喜歡不起來罷了。
阮家娘子不疑有他,起身頷首說了聲好。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院子,壓根沒注意到後頭的施千蘭一臉玩味的看著他們的背影笑。
阮家今日門前比尋常時候要冷清許多,守在門外的護院換了尋常僕役,真正的護院則都在家中。
左儀進到院子的時候,院中已經站了不少人,洋洋灑灑少說也有二三十號。
他不由嘆息,家大業大啊。
在這些人最前頭的是一身青衣的宮文柏和乾淨利落的聞人清。
前者長身而立,看似在盯著聞人清驗屍,實際上餘光卻在觀察每個人的表情變化。
後者則是神情專注的看著手底下的屍身,似乎那屍身比滿園的花卉更吸引人。
左儀和阮家娘子上前幾步,宮文柏便先給左儀行禮,隨後朝著阮家娘子頷首。
左儀問道:“怎麼樣?”
他們來的早,所知雖然不會比自己多多少,但多一點也是多。
從別人口中知道的情況,左儀總是打個折扣,但宮文柏的話他信。
“人死於昨夜平旦,是被人直接一針扎進腦後中毒死亡,甚至連一絲掙扎都沒有。”
宮文柏把之前聞人清查驗到的部分結果告知左儀,剩餘沒有確定的部分還得等聞人清查驗完成才能知道。
“平旦?”
阮家娘子說人死在子時後,可子時跟平旦之間差了整整一個時辰,而人卻是在破曉之時才被發現。
這中間差了又是一個時辰。
左儀很好奇,阮家娘子是如何看出人死在子時後。
“竟然是寅時。”阮家娘子蹙眉說道:“昨夜子時前管家才把賬本送到我書房,隨後離開,若是死在寅時,那這一個時辰他也該是在自己屋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