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霖恩侯府,也就是吏部尚書府也在關心著這次會試的結果。
一大早的趙老爺子就排出了小廝,使喚其去看榜,速速來稟報。
“老太爺,老太爺,出來了!”
“慢點說話。”趙老爺子慢悠悠地喝著茶,狀似不在意,實則眼睛緊緊盯著小廝。
“上回來咱家的女公子果真中了榜,還得了會元,眼下街上正熱鬧著呢,我來時見那報喜的匆匆趕去報喜了,想來便是去的她那。”
那小廝說話手舞足蹈,頗為有趣,趙老爺子一聽這話就高興了,“行了,有賞!”
“去我徒弟那傳話,就說來家裡吃頓午飯。”
趙老爺子撫著胡須美滋滋的,興致頗高,正巧剛下了朝回來的尚書,見他爹這般高興,詫異地問道:“爹何事如此高興?”
老爺子捋著胡須,得意地看了眼他兒子,“我徒弟中了會元了,我能不高興?”
“說起來這孩子就是出息,這才多大,打從六歲開始童生試,直到現在,當年七歲小三元秀才我都聽說了,如今□□已得了兩元,還差一元可圓滿了!”
“爹,人不是還沒拜師嗎?”尚書大人洗洗手臉,解了乏,耿直道,絲毫沒有紮他老爹玻璃心的自覺。
趙老爺子瞪圓了眼睛,把手裡的扇子扔過去,砸他不孝兒子身上,“那是人家孩子懂事,為了不讓別人說閑話,與老夫說好了若來日能殿堂高中,便拜我為師。”
“她一個小娃娃以女子之身科舉必然是不易的,我如何了能讓她與人說閑話?若是外人說因老夫之故才考上,這不是委屈了那孩子,那就不是拜師,是拜仇人了。”
“等她來日不管能不能高中,我都讓這孩子入我門下,嘉啟那孩子不爭氣,文人世家硬是棄文從武,這麼個好苗子我可不能錯過了,那孩子你也見過了,品行才華樣樣皆行,爭氣得很!”
尚書大人讓他爹給懟習慣了,摸摸鼻子道:“您說了算!”
“哼,往日你多照顧著些,若拜了我,便是咱們家的人,你這個兄長可要好好照顧人家。”
尚書大人摸胡須的手停了下來,他一把年紀了,兒子孫子都有了,他兒子都這麼大了,現在要喚一個能當他孫女的女娃娃師妹,這老臉都拉不下來,他訕訕地打著哈哈,將這事帶過去,想著來日再說。
但這來日來得特別快。
中午的時候,聞子吟如約到了霖恩侯府,來過幾趟之後,那侯府的門房下人都認得她了。
到了院內,侯府一家人都在等著,菜還未上,就等著她這個小客人了。
霖恩侯府人口不多,都是一脈單傳,且文人世家規矩極好,如年四十有子嗣便不可納妾,因此人口單薄。
趙老爺子只得一個兒子,就是現如今的朝廷重臣吏部尚書大人,而尚書大人只得一子,便是棄文從武當上將軍的趙嘉啟。
趙嘉啟從軍,成親晚,他兒子如今還在襁褓當中嗷嗷待哺,因此諾大的侯府正經主子也沒幾個,加上他平日在軍營練兵居多,鮮少回家,因此一張八人坐的飯桌上才將將坐滿一半。
見她過來,尚書夫人溫和笑笑:“來,寶兒快過來坐,聽老爺子說你今日要來,我特意吩咐王大娘做了燒魚,葫蘆肉,這些都是你愛吃的。”
趙老爺子的家人都是好相處的,怕聞子吟來京城人生地不熟,頗為照顧,經常喊她上門來吃飯,平日在國子監不見人也罷,但凡休沐必要喊人,因此聞子吟和他們也頗為熟悉,不多客套。
會試出闈日,會在禮部賜宴,俗稱下馬宴。
聞子吟從侯恩府回去後,便要準備參與下午的下馬宴。
不同於鄉試時的鹿鳴宴,下馬宴規格更高。
不僅主考、知貢舉、監場副,監試禦史,監場參領、章京、遊擊,供給所各官等等,更有禮部尚書、侍郎會主持參與。
各官從中門入堂後,便在禮部尚書的帶領下,行至香案前,三跪九叩行李,然後升堂,奏樂。
隨後學子們依次入內,宴會就開始了。
因為場面頗為嚴肅,學子們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朝廷命官,都戰戰兢兢,不敢多說多看,有敬酒行禮跟著照做就是,不敢有其他動作。
下馬宴也不過是例行公事,眼下這些學子還只是取得參與殿試資格的小小貢士,自然沒有讓這些朝廷高官放在眼裡,宴會舉辦的時間還不如前奏入場和行禮的時間長。
殿試緊隨其後,離著會試放榜時間間隔不到一月。
四月十九日,天氣正好,不冷不熱,穿著單件春衫學子服剛剛好。
自黎明時分,取得殿試資格的三百貢士跟隨小黃門和禮部官員的腳步,首次踏上了皇宮,踏上了皇宮大殿。
負責的官員和太監將他們領到保平殿,此處歷來是東槐王朝國宴的舉辦地點,殿內寬敞輝煌大氣,考生們低著頭不敢抬眼亂看,四周都是帶刀侍衛,盡管有三百來號人,但除了官員的聲音,無人敢喧嘩發出半點聲音。
負責點名的同考官員逐一對學子們點名、然後便是散卷、贊拜、行禮等禮節,最後一一頒發策題。
值守的太監們,領著他們一個個入了座位,每章桌案上都擺了剛剛分發下來的策題卷子,殿試歷來只要求寫策論,能上殿試的該考過的都考了,為官者最重要的是對政事的敏銳性,因而策論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