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自百花間傳了過來,道:“你既已來了,為何還不過來?”
孟玉簫大步走了過去,淡淡笑道:“劉伶尚未醉,怎敢闖天臺?”
“玉羅剎”嫣然笑道:“如此名花,尚不足以令你未飲而醉?”
孟玉簫道:“在下未知夫人為何相召之前,還不敢醉。”
“玉羅剎”笑道:“如此明月,如此良夕,能和你這樣的美少年共謀一醉,豈非人生一快……這原因難道還不夠?你難道還要問我是為了什麼?”
孟玉簫微微一笑,走到“玉羅剎”對面坐下,自斟自飲,連喝了三杯,舉杯對月,大笑道:“不錯,人生幾何,對酒當歌,能和夫人共醉於月下,正是人生莫大快事,我還要多問什麼?”
他本非豪邁不羈的人,但一個人數次自生死關頭闖回來後,對世上一切事都不禁要看得淡多了。
人生不過如此而已,他又為何要苦苦束縛自己,別人看來很嚴重的事,在他的眼中看來,卻已是毫無所謂的。
“玉羅剎”凝眸瞧著他,突然笑道:“你知道麼,我對你的興趣,已越來越大了。”
孟玉簫笑道:“興趣?”
“玉羅剎”眼波流動,道:“有關你的一切,我都覺得很有興趣,譬如說……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的?武功是出自什麼門派?”
孟玉簫嘆道:“一個四海為家的流浪者,只怕連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夫人的這些問題,夫人你說是麼?”
“玉羅剎”嫣然道:“你年紀輕輕,又能經歷過多少事?怎地說話卻像是已飽經滄桑,早已瞧破了世情似的。”
孟玉簫悠悠道:“有些人一個月經歷過的事,已比別人一生都多了。”
“玉羅剎”銀鈴般嬌笑起來,道:“你說得很好,但至少你也該說出你的名字,是麼?”
孟玉簫微一沉吟,道:“在下孟玉簫。”
“玉羅剎”笑聲驟然頓住,道:“孟玉簫?”
孟玉簫道:“夫人難道覺得這是個不祥的名字?”
“玉羅剎”展顏一笑,道:“我只是覺得有趣……孟玉簫自己參加孟玉簫的喪事,你難道不覺得這很有趣麼?”
她明星般的目光緊盯孟玉簫。
孟玉簫神色不變,淡淡笑道:“司馬相如,藺相如,名相如,實不相如,雖然有個孟玉簫死了,但卻還有個孟玉簫是活著的。”
“玉羅剎”一字字道:“你能確定自己不是那死了的孟玉簫?”
孟玉簫大笑道:“夫人難道以為我是鬼魂不成?”
“玉羅剎”微笑道:“我第一眼瞧見你,便覺得你有些鬼氣。”
孟玉簫道:“哦?”
“玉羅剎”道:“你像是突然一下子自幽冥中躍入紅塵的,在你出現之前,沒有人瞧見過你,也沒有人知道你的來歷。”
孟玉簫道:“夫人莫非已調查過在下?”
“玉羅剎”嫣然笑道:“世上沒有一個女人會對你這樣的男人不感興趣的,我究竟也是一個女人,是麼?”
孟玉簫笑道:“夫人豈只是女人而已,夫人乃是女人中的女人,仙子中的仙子。”
“玉羅剎”道:“但你卻對我全不感興趣,我走過你面前時,你甚至連瞧都未瞧我一眼,這豈非有些奇怪麼?”
她笑容雖是那麼嫵媚,語聲雖是那麼溫柔,但在這動人的外貌下,卻似乎有種刺人的鋒芒,足以刺穿人世間一切秘密。
孟玉簫暗中吃了一驚,強笑道:“夫人豔光照人,在下怎敢作劉楨之平視?”
“玉羅剎”柔聲道:“你眼睛只是盯著我身後的一個人,但她臉蒙黑紗,你根本瞧不見她的面目,你那樣瞧她,莫非你和她早已認識?”
孟玉簫道:“她……她是誰?”
“玉羅剎”嬌笑道:“你莫想瞞我,我早已覺得你就是死了的那孟玉簫,你可知道,到目前為止,世上還沒有一個人能瞞得過我的。”
這名動天下的”玉羅剎”,眸子裡的確似乎有一種足以洞悉一切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