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客山坐在地上,仰首凝視著黑暗的長空,他兩道雪白的長眉微微蹙在一起,紅潤的臉孔上透出一派隱隱的愁思。
孟玉簫不解地望著老人——也許說在等待梅客山開口還來得確切些。
紅鳳凰、丁鼎二人亦是滿面茫然之色。
良久,梅客山開口道:“娃兒,我——我說個故事給你們聽聽。”
孟玉簫奇怪地嗯了一聲,注視著梅客山。
梅客山仍是凝視著長空,似乎在那深無窮盡的黑色後面,尋求一些被遺忘了的往事。
他緩緩道:“大約是百多年前吧——那時,中原的武林領袖是少林。少林寺裡傳承達摩祖師的各種絕藝,雖然年久日深有好些神功已經絕傳,但是就憑它正宗的內家真傳仍不是武林其他各派所能及的——”
說到這裡,他停了停,但立刻又繼續道:“可是近百多年來,武林的泰山北鬥已不是少林寺,崆峒、武當、峨嵋、點蒼各派紛紛崛起,江湖上也不見少林僧人的蹤跡,甚至有些少林弟子被人欺侮了,也沒有旁人出頭,於是旁人只知道少林寺人材凋落,聲譽一落千丈,卻不知這其中還有一節隱情哩。”
孟玉簫聽他說起少林寺,更是凝神傾聽,只聽梅客山接著道:“那時少林的掌門方丈是了無大師,他的師弟了空大師是藏經閣的主持。”
紅鳳凰、丁鼎亦是仔細聽著。
孟玉簫聽他說到“了空大師”,不由“啊”了一聲。
梅客山瞟了他一眼,繼續道:“了空大師做了藏經閣的主持,終日閉門潛心苦思藏經閣中那些祖傳僅剩的一些殘缺不全的神功。”
“本來那些失傳的神功只一鱗半爪,但是了空大師苦思三十餘年竟然被他硬硬搞通,於是許多失傳多年的絕藝又重現於了空大師的身上。”
“後來在一次打掃藏經閣的時候,藏經閣中掛著的一副達摩祖師像,突然掉了下來,了空大師拾起畫像,正準備掛起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畫像背後,竟然有一個暗格——”
“暗格?”
三人聽得心中一驚,忍不住齊聲道。
孟玉簫似乎感到梅客山雪白的眉毛下一雙眸子中,精光突然射出。
梅客山歇了歇才道:“不錯,當時了空大師心中也很是好奇,便將那暗格開啟,裡面竟然藏有一本書!”
孟玉簫聽得入迷,不禁脫口問道:“那是一本什麼書?”
梅客山望了孟玉簫一眼,接著又道:“那本是竟是少林失傳已久的絕學《洗髓經》!”
“當時了空大師心知此事事關重大,便拿著《洗髓經》去見方丈了無大師,了無方丈見了《洗髓經》也是大為震驚,喜難自勝,但他很快便意識到此事絕不能聲張,若被江湖中人得知,少林將永無寧日,師兄弟二人一番商議過後,決定將它永久的封存在藏經閣中!”
“後來,少林寺中有一個法號‘元真’的武僧得知了這個訊息,他勾結武林之中一名劍客,二人暗中偷走此書,從此遠走江湖……了無,了空
“少林也因此事起了劇變,掌門人了無大師和藏經閣主持了空大師相互猜疑,兩人反目成仇,二人皆離開了少林寺,在佛祖面前發誓,若不能追回《洗髓經》,永不回寺!
“了無與了空二人的離開,無疑是少林的巨大損失,後來了無大師的大弟子無印接任少林掌門,為了這件事他定下了一條門規,凡是少林寺的和尚,如非掌門特許,終生不準出寺半步,而非生死關頭,絕不準與人動手——於是,少林僧人絕足江湖,少林弟子避不與人動手,而人們就以為少林寺人材凋落,一落千丈——”
“了空大師和了無大師離開了少林寺,無異將許多少林絕技帶走,少林寺的僧人對祖傳武學自然更是無法瞭解——”
孟玉簫聰明絕頂,他聽到這裡,許多先前的疑竇在腦海中一晃而過,他對這些已有了大概的瞭解——他知道眼前這位梅先生必與當年的事情有著十分緊密的關系,否則他絕不可能對此事如此瞭解!
紅鳳凰望著面前的火堆出神,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丁鼎聽得師父說起如此一段武林掌故,又想起師父平日的行為,也不由得暗自驚奇。
孟玉簫又自望了梅客山兩眼,但見他神色黯然,似對少林絕學失傳一事甚是遺憾。
“酒煮好了,我們來喝一杯吧!”
梅客山取出四個酒杯,倒了四杯梅子香酒,又道:“往事如酒,喜怒哀樂愁,都在心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