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婦人忽然一笑,幽然道:“怎麼你覺得這是一碗毒藥?”
葉青沒有回答,她兩道目光仍是動也不動的盯著那老婦人。
她雖然沒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經表明了她的憂慮。
她並不是不相信人性的善良,只是她已經見多了邪惡的人。
老婦人突然捧起藥碗,淺淺的的飲了一口,又道:“這下你放心了吧!”
“姑娘放心,老婦並不是什麼惡人!”
老婦人緩緩說道,她面上的笑容仍是未消,她頭上的珠花仍在顫動。
但葉青心中的疑慮也仍是未消,因為這世上絕沒有那一個人會承認自己是一個惡人。
“惡人”是別人給出的批評,絕不是一個人可以引以為傲的資本,沒有人會自封為“惡人”,盡管有很多人總是喜歡自稱“好人”。
“三日前,一位老翁,將你送來這裡,叮囑我照顧你的起居,當時我沒有答應。”
老婦人望了一眼葉青嬌媚的臉,面色雖已發白,但她面上的神色卻仍是透著一種堅毅,就像峰頂上的冰岩,長河裡的凍水。
“因為我只是一個貧困的婦人,丈夫孩子都已經在饑荒之中死去,我連自己也沒法養活,又怎會有能力再去照顧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
她講到此處,面上泛起一絲無奈,目光卻仍是落在葉青的面上,她雖已對眼前這個“懷有身孕的女人”心生憐憫,但她窘迫的家境卻讓她感到為難。
葉青心中一動,心知婦人口中“懷有身孕的女人”指的便是自己。
那婦人語聲微頓,接著又道:“可是那老翁並沒有罷休,他差人抬來一個木箱,他叫我把箱子開啟,我開啟一看,當時便驚呆了!”
“箱子裡裝的是什麼?”葉青忍不住截口問道。
“金子,金燦燦的金子,一整箱金子!我從來也沒有見過那麼多的金子!”
“那老翁說,只要我好好照顧你,這些金子便都是我的!”
“他還給我送來一個盒子,我開啟一看,裡面竟有三朵花!”
“三朵花?”
“不錯!三朵花,一朵金花,一朵銀花,一朵鐵花!”
老婦人從頭上摘下三朵花,道:“這就是那三朵花,我把它們戴在頭上,就是要告訴我的鄰居,我的朋友,我的親人,我發財了,我不再是一個窮人,而是一個富人,一個純粹的富人!”
她將這段話的時候,語聲激揚而尖銳,神情高貴而滿足,就好似世間萬物都要低她一等。
一個一夜暴富的人,通常是這樣的,簡單而粗俗的。
“黃金是悠然山莊的黃金,世上很多富貴人家,都只等到一塊黃金,而我偏又得到了一箱!”
她面上泛起一絲得意之色,只因此時的她,確實已成為世上屈指可數的富人。
“你怎麼知道是悠然山莊的黃金!”
“因為悠然山莊的黃金,不同於世上任何地方的黃金!而且送來黃金的人群之中,還有一個華服公子?”
“華服公子?!”
“對,他自稱是悠然山莊的少爺——孟秋白!”
“孟秋白”三個字自老婦人口中緩緩吐出,聽得葉青全身卻是一陣劇烈的顫抖,就像是被一條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
“你是說孟郎……孟郎……不,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棄我而去!那華服公子長得如何?”
她顫抖的心在顫動,她的語聲也在顫動,
老婦人微微一笑,贊美道:“那位公子俊秀不俗,風度翩翩,當真猶如天上的仙人一般!我從沒有見過如此俊美的少年,他的笑容溫柔,就像三月裡的春風,特別是他那雙多情的眼眸,輕輕一閃,便可敲開這世上任何一個少女的心扉……”
葉青聽到此處,心中頓時涼了半截,像老婦人口中描述這般風流蘊藉的少年人物,她此生只見過一人,那便是她的心上人——孟秋白!
此刻她不明白為何孟秋白不肯與她相見,即便她尚且不能確信老婦人口中的華服公子就是自己的情人孟秋白,但她的心已經隱隱作痛。
情人間的猜疑,往往是令人倍感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