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五天前。
漫天火海中如何自救?這是迫在葬玉谷中一萬多人眉睫的大事。
就連雲飛煙見到這一幕,也花容失了色,望著四下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的營寨,心驚膽顫,手足無措。
張玉郎給出的答案是,在山體上挖個洞,把自己與四女給埋了。
他與雲飛煙實力高強,拼了命,逃出火海也不是太難的事。但閆家三位千金都是普通人,想要帶著她們安然脫離火海,難如登天。
好在張玉郎隨身帶著削鐵如泥的紫青刀,帥帳又依山而建,見勢不妙,當即趁雲飛煙去左右營帳將閆家三女全部帶來的功夫,在牆體上挖出一個兩米見方的大洞。
而後又是一陣瘋狂挖掘,拼著紫青刀豁口打牙,終趕在大火蔓延至洞口前,將已經三米見方的山洞從裡面堵上,塞實,不留一絲縫隙。
但這並不夠。
大火漫天奪走生命的兩大利器,一是高溫,二是濃煙。
這個洞穴能避免被高溫炙烤而死,但其中的空氣,是絕不夠五人呼吸多久的。
一想到此,張玉郎便顧不上汗出如漿,動作麻利將閆家三位千金全部打暈,放平,而後與雲飛煙迅速盤膝坐下,平息呼吸,減緩心跳速率,將隨身攜帶的水葫擺在身側備用。
直到平靜下來,張玉郎才意識到,全身上下都是汗水,慌亂中,也沒顧上蕭展的死活。
他嘆了口氣,事急從權,暫時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隔著洞口厚厚的掩體,聽著外面“噼裡啪啦”的樹木燃燒聲,山谷中嘈雜淒厲的兵士慘叫,張玉郎心如刀割,悲憫難止。
這些兵士,不是他的嫡系部隊,卻因為他的粗心失誤,而葬身火海。
那是一萬條鮮活的生命,不是一萬個毫不相干的異類。
張玉郎緊緊咬著後槽牙,怒從膽邊生,一瞬間對這些恃武逞強的武夫格外厭恨,暗暗發誓:終有一天,叫天下一統,不再有紛爭,叫天下武夫循規蹈矩,不再為禍世間。
.........
兩個時辰後。
外面,漫天大火逐漸衰弱下去,靠近山谷的那一面掩體,散發著陣陣高溫,觸之燙手。
山洞裡,氧氣早在半個時辰前消耗殆盡,閆家三女也因為呼吸困難,從昏迷中醒來,一人捂著一條沾滿了水的白綾,費力的呼吸著。
張玉郎在掩體上挖了個小洞,用白綾沾水,放在洞口過濾了一道,但陣陣熱浪濃煙透進來。吸氣時仍覺得燙鼻燙嘴。
好在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與一臉崇拜的閆家三女不同,雲飛煙神色平靜的望著張玉郎,心中卻驚濤迭起。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死在此地,葬身火海。
在這之前,如果有人跟她說,能在漫天火海的無差別攻擊下活命,她是絕不相信的。
但今日,她信了。繼上次張玉郎以修心境實力催動木蝙蝠滑行飛天后,她又見識了一次他的神奇。
又兩個時辰後。
天光破曉,外面安靜下來,樹木燃燒的聲音消失,葬玉谷中佈滿了灰燼,四下餘煙嫋嫋,各個山頭上光禿禿的,像是被燒光了毛髮的光頭。
透過碗口大的小洞,張玉郎看到,一個個手持利刃的江湖人士,蒙著臉,飛身而來,四下查探。
雲飛煙輕挪腳步,靠過來輕聲道:“要不要我出去將他們全殺了!”
張玉郎轉過身,看了身後閆家三女一眼,搖頭道:“不是時候,先看看再說。”
良久,沒有收穫的江湖人士一一離去,奔向不同的方向,外面再次沉寂下來。
又等待了半天,在天色將黑的時候,張玉郎推倒掩體,領著四女,悄然沒入黑暗之中。
葬玉谷很大,進出有兩條路,北往長安,南去川中。
五人沿著崎嶇的山嶺往西而去,行進了一會,張玉郎回頭一望,頓時杵立原地,默然不語。
眼角逐漸模糊。
此時,他們身處一座小山的半山腰,葬玉谷赫然已在腳下,口鼻間仍瀰漫著陣陣烤焦了的肉香。
雲飛煙有些不解的看向他,閆家三女則一臉慶幸,相互攙扶著歇息。
大難不死,應該開心才對,張玉郎為何如此悲傷?
張玉郎臉上淚水橫流,心下悲痛莫名。見雲飛煙看著自己,他聲音低沉說道:“全軍覆沒,皆為我之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