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陌兒搖搖頭,頭上的碎鈴鐺叮叮咚咚地響:“沒有什麼的。師父,你呢?”
季檀換了個姿勢,讓自己靠的更舒服些,說:“要說完全不怕,也不可能,還是怕的。你想啊,我不過是來北境玩一圈,總不能把命搭在這兒吧。可是啊,我曾經也見過打仗的。”
“什麼時候?”
季檀思緒飄的有點遠,他反問了一句:“你知道我和安玲瓏是如何認識的嗎?”
果陌兒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差點控制不住,她猛然想起了當初在長安,她想去跟安玲瓏告別,卻在英王府書房門口聽見季檀向安玲瓏表白。但她很快釋然了,想,那麼優秀的男子,當然需要有一個同樣優秀的女孩子跟他比肩而立,所以果陌兒恢復了輕鬆的笑臉,說:“當然不知道。師父你說來聽聽。”
“其實我們的相識並不特別,比你我相識可平淡多了。”
果陌兒想起當初跟季檀相識的場景,臉頰熱了起來,說:“真小氣,你還記得。”
“為什麼不記得?”季檀說,“你那時候傻的可愛。”
果陌兒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季檀自顧自地說:“安玲瓏奉先帝御令來傳旨,於是我們就認識了。我欠了她一分人情。那傢伙比我可奸猾多了,沒過多久就讓我連本帶利地還。那時她正在跟勃國人打仗,拜託我幫她轉移老百姓,我動用了所有的關係,才幫她把事情辦妥。”
季檀說是“動用所有關係”,想來一定不會輕鬆,只是世人只知道與勃國一戰,功勞都在安玲瓏,可見季檀做這件事,真的只是私人間的“人情”。可是,什麼樣的人情有這樣的分量呢?
果陌兒聽季檀頓了頓,好奇起來,問:“然後呢?”
“然後嘛……”季檀的眼睛望著遙遠的天空,聲音也悠遠綿長,“然後安玲瓏就放了一把大火,把西北的好幾座城池、好幾片樹林連帶著整個勃國軍隊都燒了個乾淨。那天晚上,我就站在不遠處的山上,目光所及的,是一片耀眼的紅色,完全把黑夜照亮。草木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像是軍中的鼓點,卻蓋不住勃國人慘烈的呼喊。一聲一聲,撕心裂肺。我曾經不相信地獄之說,那天晚上卻信了,那就是地獄。”
“勃國人不死,死的就會是我們。”果陌兒雖沒有親歷那場戰鬥,卻聽過不下百次。那場大火帶給她的不只是平安,更是依靠。
“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懂。我只是沒有見過,哪怕是在書本里也沒有聽說過,哪個女流之輩敢設計出這麼大的陣仗,就像尋常人家煮飯燒水一樣將三十五萬人放在火上烤,頂著巨大的輿論壓力,忍著震天動地的哀嚎,巋然不動。大火燒了數天,整個西北大地一片焦土。人們在感激安玲瓏當機立斷保住家國的同時,也在指責她的冷酷殘忍——果然是一戰成名。”
“所以,你……傾慕她?”
“傾慕嗎?”季檀苦笑一聲,隨手抓起一把積雪,看著它在自己的手中融化,並慢慢流逝,最後完全不見了,“你看這雪。我真想抓住它,可惜,它不屬於我。”
果陌兒聽出了季檀語氣裡的失落,卻不知道怎麼安慰。
咯吱咯吱的腳步聲逐漸臨近,玉嬋焦急的臉出現在季檀面前。季檀心裡一驚,忙站起來迎上去。
玉嬋將季檀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說:“我家殿下情況不大好,您給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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