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沖洗週期”,啊,真暖和——嗯,也許並非真的暖和,只不過沒那麼冷,但是對他完全凍僵的身體而言,已經算是非常暖和。不久水花突然停了——當時他正想將水關掉,還納悶著李札樂是如何全身乾爽地走出來的,因為這裡絕沒有毛巾或其他代用品。此時,突然出現一陣急速的氣流,若不是各個方向的風力相當,他一定馬上被吹得東倒西歪。
這是一股熱氣,幾乎可說太熱了。崔維茲想,那是因為與熱水比較之下,加熱空氣消耗的能源要少得多。熱氣很快將他身上的水珠蒸乾,幾分鐘後,他已經全身乾爽地走出浴室,就像這輩子從沒碰過水一樣。
李札樂似乎完全恢復了。“你覺得還好嗎?”
“相當好。”事實上,崔維茲覺得全身舒暢異常。“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洗冷水的心理準備,你沒告訴我……”
“溫室裡的花朵。”李札樂略帶輕蔑地說。
他借用了她的體香劑,然後準備穿衣服,這才發覺她有乾淨的內衣可換,而自己卻沒有。他說:“我應該怎麼稱呼——那個世界?”
她說:“我們管它叫‘最古世界’。”
他說:“我怎麼知道剛才說的那個名字是禁忌?你告訴過我嗎?”
“你問過嗎?”
“我怎麼知道該問?”
“你現在知道了。”
“我一定會忘記。”
“你最好別忘。”
“這有什麼差別?”崔維茲火大了,“只是一個名宇,一些聲音罷了。”
李札樂以陰鬱的語氣說:“有些字眼是不能隨便說的,你會隨時隨地說出你知道的每個字眼嗎?”
“有些字眼的確很粗俗,有些不適於說出口,有些在特殊場合會傷人。我剛才說……用的那個宇眼,屬於哪一類?”
李札樂答道:“它是個可悲的字眼,是個嚴肅的字眼。它代表我們祖先的世界,這個世界已不復存在。它很悲壯,我們感覺得到,因為它距離我們很近。我們儘量不談到它,要是不得不提及,也不會說出它的名字。”
“那麼手指交叉對著我又是什麼意思?這樣能撫慰痛苦和悲傷嗎?”
李札樂漲紅了臉。“那是反射動作,我是被你逼的。有些人相信那個字眼會帶來不幸,甚至光是想想都會倒黴——他們就是用那個動作祛除黴運。”
“你是否也相信交叉手指真能祛除黴運?”
“不相信——嗯,也可以說相信。我不那麼做的話,心中就會感到不安。”她說話的時候,眼光一直避開他。然後她彷彿急於改變話題,馬上又說:“你們那位黑髮姑娘,對於你們尋找——你所說的那個世界,究竟有什麼著要性?”
“說最古世界吧,或是你連這個稱呼都不願意用?”
“這件事我連談都不想談,但我已經問了你一個問題。”
“我相信,她的祖先就是從最古世界移民到現在那個行星去的。”
“跟我們一樣。”李札樂驕傲地說。
“可是她的族人擁有一些口傳歷史,她說那是瞭解最古世界的關鍵。但我們必須先找到它,才能研究它上面的紀錄。”
“她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