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起了變化。
楚婉兮來了。
我之前對她已有耳聞，甚至見過她的手帕，從戴公子那裡見到的。我以為她只是戴公子的情人而已。
但我錯了。她更像戴公子的伴侶，更像戴公子的靈魂。我甚至分不清戴公子與她，誰才是真正坐擁無盡財富、權勢的那個人。
婉兮看似柔弱，實則內心剛強，手段亦十分狠辣。她三兩下就解決了一些宵小之輩；然後又與汪公子達成共識，汪公子不再與戴公子為難，雙方的合作得以繼續；接著，她又合縱連橫，巧妙的把戴公子救了出來；更進一步的，胡中藻等鄂黨骨幹，不是滿門抄斬，就是賜令自盡，鄂黨核心鄂容安，也遠走衛拉特前線效力。短短兩個月，京城已是大不同。
楚婉兮，人稱蛇蠍美人。我倒很想見一見。我甚至在想，如果換做是我，我能不能做的比她更加出色。
楚婉兮生過孩子！見過面後，女人的直覺告訴我。
我也更加理解她為什麼願意為了戴公子傾盡全力。我也理解了她為什麼瞞著戴公子，不願讓他知道孩子的事。
或許楚婉兮不知道我知道她有孩子，或許她覺察到了我知道她有孩子，不過都無所謂，就讓這個秘密淹沒在我們兩個女人心底吧。我喜歡她，欣賞她，如果我是個男人的話，我一定會熱烈的追求她，處心積慮的得到她。
楚婉兮走了，她與戴公子攜手返回衛拉特了。我託婉兮一併帶走最近麻煩纏身的柳一夢。
漫步怡香院內，我感覺有些孤寂蕭索，生活彷彿又回到了原點。但卻沒有恢複到往常的模樣。
汪公子告訴我，我不用再留在怡香院了，我也不用再留在京城了，他讓我回趟徽州，跟他回趟徽州。
我問他不用去衛拉特麼，畢竟那裡還有他處心積慮想解決的棘手的敵人。
他說不必，他說他已經有了盟友，可靠的盟友，她會替他解決的。他說他相信她，相信他們。
汪公子說要我回徽州是讓我嫁個一個人。
我問是誰。
他說就是他自己，汪卿，汪子相。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還是和以前一樣，選擇權在我，我也可以拒絕。
我說我是個妓女而已，我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說我們已有夫妻之實，不用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
我說我要不要改名，我擔心會影響他的聲譽。
他說他就是個商人而已。再者，世人多健忘，沒有多久，就會有新的風華絕代佳人填補世人空虛的眼眶的。
他說“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顧若蘭這個名字起的極好，為什麼要改名。
他還說我現在扭捏作態，欲拒還休樣子，真像一個女人。
可是我本來就是一個女人啊！
我嫁給了汪子相，這個讓我愛慕，讓我怨恨的人。我怨恨他，是因為我知道他是讓我父親破産的“松鼠尾”一事的始作俑者。沒有他，父親興許就不會把我典賣給妓院，我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但是，沒有他，我也不會成為今天的我。一個女人，在如今這個世上，成為我現在的模樣，究竟是喜是悲？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現世，女人生不易，生活更不易。我還知道，我傾慕於汪公子。至於汪公子是否愛戀我，我想我有一個很好的榜樣——楚婉兮。
汪公子突然有這樣的轉變，我想他也是被楚婉兮與戴哲成觸動了吧。他震驚於婉兮聰慧的頭腦，高超的手腕，決絕的勇氣。而多年前，婉兮不過是他安排在戴公子身邊的一個探子而已。
後來汪公子告訴我，他說他想娶我，確實是因為被楚婉兮觸動了。他說做事，最重要的是要有替手，不能人亡政息。他說我聰慧，悟性又高，即便有一天他身臨大難，商會也還有我操持，不至於一併消亡。
好吧！不是因為愛情。
但是又有什麼關系呢。
人是改變不了事情的，都是事情改變人。
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我不是顧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