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子期深吸一口氣,難得這麼認真又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你跟六哥的事情,我也知道,我也明白,我大概也知道你為什麼總是針對他。但是,有些事情,有些東西是不能改變的,你最終過不去的不是他,是你自己。”
比如血緣,怎麼也改變不了,割裂不了。
……
楊述走了,湯子期還在原地,一直看著他的車漸行漸遠。
她也老半晌沒有說話,嘆息一聲,正準備往回走,就見不遠處的白楊樹下,俞北平抱著肩膀望著她。
傍晚的夕陽裡,他的笑容格外晃眼。雖然沒做什麼虧心事,可這種事情被他撞見,還是怪怪的,也因為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竟然有種被捉姦在床的感覺。
湯子期在原地杵了會兒,才訕訕地過去:“你怎麼在這啊?”
“我不能在這兒啊?”他有心逗逗她,低頭把腦袋湊近她,嚇得湯子期往後一縮。
俞北平無聲地笑起來。
湯子期真的氣,口不擇言:“你工作不很忙嗎?還有這閑情逸緻在這逗我?”
“什麼事兒都沒有我家寶寶重要啊。”
湯子期嫌棄地一“咦”聲,轉身朝屋裡走去。俞北平在後面跟著,正色,語氣也變得低沉:“楊述也不是什麼善類,你離他遠點,這些事兒,我自己解決。”
他知道她也擔心自己,雖然能力有限,總想著為他抱打不平,所以有此一言。
湯子期腳步一頓,過了會兒才回過頭。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裡交接,彼此都明白了心意。她難得也沒有跟他犟,遲緩地、重重地點頭,破涕而笑。
“知道了。”應的那叫一個乖巧。
俞北平也笑了,沖她招招手:“帶你吃好吃的去。”
湯子期搖頭:“我想吃你做的土豆燉牛腩。”
他過來牽了她,往屋裡走:“還有呢?”
“沒了。”
“不好意思什麼?你說唄,只要你開口,我都給你做。”
“真的嗎?你不忙?這樣因私廢公真的好?”
“給老婆做個菜就叫因私廢公了?怕了怕了。”
湯子期嗤嗤笑,拍了他一下。
……
兩個人,本來三個菜就夠了,他非要準備五個,說是難得有時間這麼陪著她。湯子期嘴裡不依,心裡卻歡喜著,一邊扒拉筷子一邊給他盛湯。
兩個人單獨待著,安安靜靜的,頭頂一站老掉牙的燈,發出昏暗的光,其實別有一番溫馨。
只要不去想,不提那些不開心的、還一團亂麻的事情,日子倒也順遂安樂。
一個心思深沉穩重,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一個沒心沒肺,做什麼都不會想太多。
“來,你吃這個。”俞北平給她夾菜。
湯子期咬一口紅燒土豆,點點頭,然後又蹙眉:“你放酒了?好重的味兒啊。”
俞北平笑道:“牛腩用啤酒醃過,這樣更入味。不好意思,忘了你是隻滴酒不沾的小病貓了。哎,快甭吃了,別一會兒就倒了。”
本來湯子期是打算不吃的,可聽他這麼講,心裡那股子倔勁兒又上來,她哼一聲,把整盤土豆牛肉拖到自己面前,一連夾了三口進嘴,還示威似的朝他揚了揚手裡的筷子。
俞北平失笑;“吃吧,快吃吧。”
她也不鬧了,點點頭。
夜晚,外面風很大,吹得室內的窗簾也停停揚揚。俞北平起身去關窗戶,忽然停住了步子。
老半晌,湯子期不見他動靜,轉身朝著他目光望著的地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