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散開的路人視而不見,這般家常熱鬧,遠比不上把背上糧食換幾尺布、幾罐鹽來得重要。
只是邊趕著去城裡,邊與同鄉回頭對站在原地的魁木孤卿投去一道尊敬目光。返身後,還在低聲議論著什麼。
“二哥…他再不堪,也是我男人,我不許你這麼說他!”
看著滿臉倔強淚水的小妹,黝黑順子低罵一聲“我不管了”,卻彎腰撿起青年摔倒時滾落的布袋抱在胸前,大步朝著魁木孤卿來時的方向走去。
背上,還揹著一包比胸前布袋還大了許多的包袱。
“小清,我對不起你…”青年抬起頭來,自責悔恨充斥眼中,甚至顧不得對替他接上斷腿的魁木孤卿道謝。
“有半片肉你都先讓給我,怎麼會對不起?”
含淚雙目用力盯著身旁扶著他的女子,魁木孤卿到現在也不知其名字的青年忽而痛哭出聲。
“我不做夢了…不做了!”
沾惹塵土的柺杖還未等主人拍淨便又重新倒地,只是這次,與那道瘦弱身影不顧世俗倫理相擁痛哭的青年卻並未摔倒。
待得二人清醒回頭,之前的好心少年早已不見了蹤影。
……
“你小子莫不是魂元多得沒處使?明明自己一肚子怨憤沒散完,還主動出力找不痛快!
如你這般,這萬裡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完!難道是不想報仇了?”
跟在一隊商旅長龍後的魁木孤卿陡然頓住,旁人看來像是鞋底在這截坑窪大道上被刺破了一般,臉色難看。
“如何不想,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心內低沉回應祖山一聲,陷入沉默的魁木孤卿這才開始挪動那雙與魂裳配套的白底長靴。
如何不想?便是做夢都想著生啖周光,可即便知道啟魂初級還掌握魂祖秘法的自己要殺偽王周光是易如反掌,在真正踏上那條通向西洲的大道時,他卻有些怕了。
不是怕那號稱雄霸一洲的戮宮,也不是怕此去便是一去不返,若是可能,一命換一命又有何妨?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什麼。
是夢寐以求的這一天來得太早太突然?又或是怕他修為不夠,沖不破戮宮大門見到周光?
跟著不知去往哪座主城商隊的魁木孤卿並不知道,什麼行萬裡路長見識、看百態,只是他為自己找的藉口而已。
許是感到少年心緒紛亂,早已被少年因那女子生出的無名羞憤嚇住,跟隨無上山魂真心認主的祖山出聲斥道:
“優柔寡斷!如何成就無上魂境?見識過那帝境後生,莫非被嚇破膽了?”
祖山說的牛頭根本對不上魁木孤卿心內馬嘴,後者還一副未察覺的模樣自顧說道:
“創魂帝境算得了什麼?你可是被它選中的人,即便本身資質平平、心性也不算堅韌、悟性也只能算個中下…”
聽到這裡的魁木孤卿已是臉若陰雲,從被無上山魂禁錮醒來後,山界內那原本一身“高人”氣息、酷似魂祖的老頭,什麼時候變成這副討人嫌的碎嘴模樣了?
“可你有元宗的無上山魂,這些都不算什麼大事,只要你不修行懈怠,無上…”
“夠了!”
被怒聲打斷的祖山有些發蒙,於當初魁木孤卿突破啟魂王境的千仞險峰上來回飄蕩,神色怒極,卻又講不出話。似想不到這當初一口一個“前輩”的毛頭小子敢大聲吼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