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神情,若不是不知魁木孤卿脾性、怕貿然上前惹惱了他,眾人怕是早就圍上去塞幾斤米麵以表敬意了。
醫者,除了個別心術不正之徒,大多以治病救人為己任。便是當初家仇所迫的韓棟,也只是偷了點凡俗身上少量無傷性命的人魂之精,治病卻分毫不收。
起初尚未踏入啟魂的魁木孤卿還因此在心內給了他個“韓老魔”的稱號。
可啟魂之後想來,十幾年的時間,若是真的喪心病狂,又何以才是半步掌魂的修為?
整個永魂,屠村殺人、強取豪奪之事並不新鮮,可從未聽過有那位醫者受過欺淩、不是壽終正寢的!
在掌控強大力量、幾乎不會染病的魂者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氣象。但也不會肆意欺殺,畢竟,也不是誰生來便是魂者……
魁木孤卿不知姓名的青年雙眉緊皺、冷汗直流,卻始終不曾痛撥出聲,直至右腿長有寸許的傷口被包紮好後,才見他臉色好了許多,但也還是煞白依舊。
不見魁木孤卿起身,眼中似為他醫者身份而驚訝的青年立馬換成滿臉苦澀,不是先感激言謝,反而一句“我付不起診費的”脫口而出。
“我不要診費”魁木孤卿默然半晌,終於講出了令邊上小清如釋重負的一句話。
隨之沉默的少年心內卻有什麼洶湧而起,似憐憫、似戚然。
若是禦空趕路,這東洲豈不是又多一名瘸子?
“你這腿骨,怕是斷了半年光景了吧?”看了看邊上纏著白布的柺杖,魁木孤卿接著說道:
“出來匆忙,也沒帶什麼藥,只能替你矯正一番。痊癒時間可能要比用藥長些,期間切忌大力走動,農活什麼的,最好不要做了。”
青年聞言如遭雷擊,一時口眼大張,臉上煞白竟是被他心內激動生生化為潮紅。
“多謝大夫,多謝大夫…小女子無以為報,給恩人磕頭了!”一字不漏聽進心去的小清當即喜極而泣,口中喊著“多謝大夫”,當真雙膝跪地,給魁木孤卿磕起頭來。
好不容易扶起生怕他阻攔迅速磕了兩個頭的小清,魁木孤卿在眾人疑惑注視中走向路旁樹林。
時間不長,便見他手中拿了兩塊切口整齊的木板從中走出,並未帶刀的他,是在祖山嚷著“大材小用”的嘮叨中,用山之魂元覆手從樹上切下的。
“可能會有些痛,叫出來也無妨”為了教授狄龍,早早便把韓棟所留醫書悉數吸收的魁木孤卿提醒一聲,先是在青年左腿推揉半晌,而後驟然用力。
伴著青年咬緊牙關也忍不住的一聲痛呼,其斷裂錯位的小腿腿骨便被尚未顯露出魂元的魁木孤卿複位接好。
兩塊眾人終於知其用途的木板,讓他就著重新撕下的布條綁在青年左邊小腿上,作固定之用。
一旁額頭通紅的小清見到魁木孤卿起身後,忙小心翼翼扶起自家男人。
再也顧不得與不知何時丟掉手中石頭的二哥慪氣,拍土整衣遞柺杖,這副妻子模樣,看得本就壓抑著什麼的魁木孤卿滿眼悵然。
倩應該,也是這樣的乖巧模樣吧?
正要揣著滿腹哀思悄然趕路,一旁順子與小清間的對話,卻又讓他佇立良久。
“即便醫好了腿,廢物還是廢物!”
“二哥!他是我丈夫,我選的男人,不許你這麼說他!”
“你選的,就是你選的這麼個廢物,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連袋米都扛不動,還整天想學別個修魂,做那老張頭天天忽悠村裡娃娃說的魂者俠客,什麼劫富濟貧,什麼飛天遁地,連自己女人都吃不飽,不是廢物軟蛋是什麼!”
許是終於從二哥口中聽到了遲來的關心憐愛,水做的女子扶著身旁深深低頭的男人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