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木葬地?”皺著眉頭思索其意的魁木卿不自覺唸了出來,在魁木金南說完話後寂靜無聲的山坳中,卻顯得異常清脆。
換來的,除卻魁木風一聲嚴肅至極的“卿兒”喝聲外,還有那些嬸娘叔伯怪異的目光。
魁木卿小手一抖,顧不得感受旁人投來的怪異目光,急忙往他心中的“小太陽”方向靠了靠。
不知是魁木風的喝聲起了作用,還是眾人根本未曾留心,那些怪異目光只是持續了呼吸時間便又重新回到了魁木金南身上。
被身旁溫婉婦人帶著責怪捏了捏小臉後,少年也更加深刻的明白了今日的特殊。
因為平時魁木風吼他的時候,只要捏他小臉的主人在場,都會更加兇狠的替他“報仇”。
可今天,卻是例外,第一次例外……
被一圈無形沉重包裹著的魁木金南卻未曾在意,高亢且虔誠的嗓音停頓半晌後再次響起。
“這裡,是魁木先祖選定的地方,是通往那處世界的大門!現在,讓我們一同恭送昨日的英雄去往沒有魂獸病痛的世界!”
尚未說完,那幾名頭裹黑布的婦人早已是掩面出聲,指間淚水,像是小溪一般汩汩淌著。
圍成半圓的眾多族人也隨著哭聲紅了眼眶,若是可能,他們寧願承受病痛黑夜,也不願與妻小分離,獨自進入那處生來嚮往的世界。
還是隱隱以魁木羅為中心的四人,一張黑木綁成的巨型木床上,十名換上新衣的魁木部落戰士安靜的躺在上面,像是睡著的一樣。
只是身上卻是殘破不堪,或腿或手,早已不翼而飛了。
四人眼中是同樣的悲慼沉痛,分四個方向抬著巨型木床的雙手,卻是穩如大山。
不知在一旁等了多久的四人越過魁木金南,向那片低矮土包所在的方向走去,便在這時,一名比魁木卿小了許多的女童卻打破了寂靜。
“阿媽阿媽,你看阿爸在那裡呢!他昨晚上都沒回來哄囡囡睡覺……”
“囡囡乖…”婦人擦著怎麼也擦不盡的眼淚,擠出笑容說道:“阿爸要去為我們打肉吃呢,天黑就回來了…嗚嗚就回來了…”
笑臉只是維持了“囡囡乖”三個字,後面是一陣令場中眾人為之動容的壓抑哭聲,連那位在魁木卿印象中山岩一樣冷硬的巖叔叔也是紅眼別頭。
“阿媽,三嬸怎麼哭了?”魁木卿一雙閃著好奇懵懂的清澈眸子盯著此時唯一能為他解惑的“小太陽”。
那張讓魁木金南不敢多看的巨型木床,於他來說,只是瞪大眼睛在心內驚嘆於四人巨力而已。
其餘含義,第一次來到“魁木葬地”的他,卻是要等到很久以後才會懂得。
“噓…”同樣紅了眼眶的玲並未說話,反而對魁木卿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隨著魁木卿不情不願的移開目光,前方像是指路人一樣的魁木金南再次說話了。
“行葬禮!”
吼聲如雷,即便是族中最健壯驍勇的獵手,怕是也發不出這般讓聞聲之人耳膜發脹的吼聲,老人不像是讓眾人行禮,吼完後愈漸猩紅的眸子倒像是在發洩著什麼。
安靜下來的魁木卿被嚇得小臉發白,那隻右手,不受控制的準確找到了身旁能令他心安的白色衣角緊緊捏住。
反應過來的魁木卿正等著以往抓住阿媽衣角都會想起的粗獷咆哮,卻見到餘光內的眾多族人紛紛彎腰。
好奇作祟想要仰頭詢問的他卻突然感到後背傳來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一同傳來的,還有一道熟悉的厚重溫暖。
彎腰,風起。
把木床高高舉過頭頂的魁木四人神色肅穆,山坳晨風漸急,揚起眾人新衣衣擺的同時,也吹動了四人腳步。
那十道不知何時挖出的土坑旁,四人依次停頓。
放入,填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