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我家那臭小子對你念念不忘。”季勳的目光依然平靜,寧姽嫿卻莫名有種芒刺在背之感。她看著季勳,含笑道:“季公子?可惜晚輩似乎未曾見過。有父如此,季公子向來也是英武非常——”
“你見過,”季勳依然滿面平靜,“我那傻兒子想和你攀談,你卻理都沒理他。那小子自幼體弱,回家就病了,差點丟了半條命。”
“……”
寧姽嫿默默收起多餘的表情。
“我就直說了,”季勳面無表情,“你若答應嫁給我兒子,我勸你還是安安分分回京城等著,我自然會替你報仇。如果你還不知死活要上戰場添亂,我兒子就算為你自殺,我也不會讓你進我家門。你這等勾三搭四的女人,若不是我兒子喜歡的要死要活,連從我家門口走過我都嫌髒。再學男人家打仗,我看京中還有哪戶人家肯娶你過門。”
寧姽嫿靜靜地看著他,倏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雖然這話說得能把人氣死……但她怎麼覺得,季勳其實一點惡意沒有,而是真的在單純地提建議,順便推銷兒子呢?
——還是清倉大甩賣那種。
“季前輩多慮了,”寧姽嫿笑得微微眯起雙眼,月牙狀的墨色中彷彿承載了一片星雲,亮晶晶的,“晚輩雖然學藝不精,但自認在戰場上活命還是能做到的。至於嫁人,我既已是陳國公,自然只有娶人的道理。”
其實她只是說著玩的。她前世便是個“找不到合適的人就不結婚”主義者,這一世又在古代,找到合適的人就更難了。她早已經做好孤獨終老的準備了。反正她已經有錢有權,戰後想過個逍遙日子並不難。若是戰死了,那就更什麼都不用考慮了。
季勳定定地看著她,面無表情道:“我勸你再考慮考慮。”
“不必考慮了,”寧姽嫿微微斂起笑容,“季前輩放心,我寧姽嫿既然趕來,就做好了面對任何情況的準備。”
季勳沉默了片刻,道:“任何情況?”
寧姽嫿含笑點頭。
季勳有些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傻姑娘……你是不知道,女人在戰場上意味著什麼。”
寧姽嫿道:“意味著什麼?”
季勳頓了頓,道:“……我的隊伍裡曾有個小女孩,也就八九歲。她父親死在了晉王的手下,她堅持要跟著我,親手報仇。後來,她被人抓住了。”
寧姽嫿沉默。
“——她是被□□至死的。”季勳依然面無表情,“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十多年前的事,如果她當年沒跟著我,孩子也不小了。”
寧姽嫿依然沒有說話。
季勳頓了頓,將視線定格在寧姽嫿嬌美絕俗的臉上,眼神複雜難言:“……雖然名聲不太好聽,但你是個好孩子。我敢說,即使你不被他們抓住,你也會成為晉王餘孽手下士兵,乃至我們手下士兵明裡暗裡葷段子的意淫物件。”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的三三收藏破兩百了……
看著小桃花慘淡的收藏,突然不想承認她和三三是一個媽……
☆、七片葉子
寧姽嫿淡淡一笑:“那又如何?”
她當然知道。
她也知道,從一開始,她上不上戰場,都不是一個真正重要的問題。就算沒有她,就算如今大魏將領確實稀缺,也不會是完全無人可用,皇上一開始也沒真正想過讓她出馬。她之所以能站在這裡,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寧靖河的偏心——他了解他女兒藏在嬌豔外表下的勃勃野心與孤注一擲,於是選擇了排除萬難。
知女莫如父。寧姽嫿知道,她永遠不會甘心沉寂於這個時代女人的正常生活。她想要做點不一樣的。她喜歡舞槍弄棒,喜歡縱馬馳騁。若讓她安安穩穩、平平庸庸過一輩子,反而會讓她窒息。平安康泰,還不如讓她飽受世間疾苦,至少有滋有味。
遭受無禮對待又如何呢?
她想來這裡。
寧靖河最終枉死,所以她必須來。
父親是她最尊敬最崇拜的人。她必須要報仇。親手的那種。否則,她這輩子都不會安生。
況且,她還有父親留給她的籌碼——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如今的晉王餘孽。
有關晉王餘孽的訊息太過龐雜,打探它的勢力又是父親花費了極大心力培養起來的。她不可能輕易將它們交到別人手中。所以,不如親力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