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琬對於凝光院和文思院大相徑庭的選人規矩還是滿頭霧水,可陶學錄和陸博士已經閑聊開了,她只能一臉迷茫的一會看看陶學錄,一會看看陸博士,可惜無人理睬她。
坐了一會,陶學錄和華琬起身送陸博士離開,待人走遠,陶學錄似看透華琬心中疑惑,與華琬解釋道:“華丫頭,這就是心氣,近幾年,文思院穩居六院第一的位置,凝光院卻每況愈下,所以凝光院需要技藝好且對制飾有憧憬,願主動為之的匠師,而文思院呢,他們有自信,想去文思院且技藝上佳的人,絕不會輕易地改變主意,而那些技藝達不到凝光院要求的,自然也不配進他們文思院。”
提及信念堅定的,華琬一下想到了謝如英,謝如英是確定要去文思院,而林馨的態度卻模稜兩可。
這大半年來,華琬都未在丁舍學習,也不知如今林馨的技藝究竟如何,是決定去凝光院還是去文思院了,至於王芷蓉,雖然品性她不敢茍同,可制飾手藝確實不錯,應該會在凝光院的甄選名錄上吧。
“華丫頭,下月無甚事你先回丁舍,看看同窗們的情況。”
華琬認真答應下,陶學錄看向窗外的新綠,語重心長地說道:“華丫頭,你要切記,在與人,尤其是與你有利害關系的人接觸交往時,斷不可盲信,凡事留個心眼,擺在明面上的事兒常不如暗地裡打聽來得真實,總之不論怎樣,我們不去害人,但也絕不能被他人害了,華丫頭,你可記住。”
華琬瞪著眼睛,這些時日嬸娘總與她說一些深奧的話,還告訴她世上其實壞人比好人多,要她將來,無論接觸到甚人,都先視作壞人了,多一個心眼多一分防備被,便可少一分傷害。
華琬雖不能完全吃透明白,卻也牢牢記在了心裡。
“一定要記住。”陶學錄拍了拍華琬腦袋,重複道。
陽光照進來,照在華琬似精心雕琢的側影上,鍍一層淡淡金色,眨眼間,長長睫毛投下一片扇影。
華琬比初至置物房時更高了些,也不再滿臉稚氣,靜靜站在那兒,便猶如春日延展至微風中的新枝粉桃,嬌嫩,溫暖,適宜,看得人心顫顫巍巍,不論多麼樸素的製衣和發髻,都掩蓋不了令人眼前一亮的芳華。
華琬很快要離開置物房了,陶學錄心生落寞的同時,亦感惶惶然,華琬愈漸醒目,可又太弱小,她擔心華琬離開這片幹淨之地,離開了她的庇護,會舉步維艱,會在還未盛開時,便被惡人所折去。
“華丫頭,你在擔心進凝光院一事?”陶學錄緩緩地揉著手腕。
“嬸娘,學生不擔心,如果去不了,我就留在工學堂,還可以一直陪著嬸娘。”華琬誠懇地說道,她不擅改變,甚至不擅適應,之前所遭的一切變故,不過是迫不得已的接受,再壓抑自己的情緒罷了,終歸還是她的性子和心智都太弱了。
“盡說傻話,當初是羅坊主將你送進工學堂,她可非俠士,她的付出,是要求你回報的,所以你不但要進凝光院,還必須乖乖聽她話,她要求你做的,你認真完成,她沒說的,你絕不可擅自做主,更不可肆意張揚……”陶學錄頓了頓,苦澀道:“雖然可能委屈了你,可嬸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羅坊主是陶學錄一手帶出去的,品性毋庸置疑,陶學錄亦會交代她護好華琬,想來只要那些豺狼虎豹未注意到華琬,她就能睡安穩覺了。
“嗯。”華琬抬起手背揉眼睛,眼角噙的淚光猶如粉色桃花瓣上的露水,晶瑩光亮,被風吹下時能直直落入人心裡去。
“好了,不說這些,華丫頭,鄭老夫人定的嫁妝頭面都制好了嗎。”陶學錄擔心自己也會跟著哭,趕忙岔開話題。
華琬抽抽鼻子,“嗯,昨兒我將鴛鴦梳背磨光了,嬸娘幫我看看。”
每一件首飾都精妙絕倫,根本想不到這會是一位剛接觸制飾不到一年的小娘所作,尤其是包括鏨造、鑲嵌、編織等技法的花絲工藝,猶如天工之作。
陶學錄的呼吸滯了滯,半晌頜首道:“非常好,未免夜長夢多,我這就寫信與鄭老夫人,請她令人來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