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琬擰著靛青直綴的下擺,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陶嬸娘,明日工學堂放旬假,學生想回雲霄鄉看看舅舅和舅娘。”
陶學錄好笑道:“傻丫頭,去看長輩是應該的,之前的旬假你就沒回去,想來你舅舅、舅娘也想你了,我一會尋一輛馬車送你回雲霄鄉。”
華琬連連擺手,“不用的不用的,學生有一名同窗,她家在通許縣,我下午可以搭她的驢車一道回去,我們二人剛好有伴。”
“好吧,”陶學錄也不勉強,只慢慢走到格櫥前,從一隻荷囊裡掏出了幾顆碎銀,“我和陸博士都知曉你荷囊被偷一事了,也知曉你不願我們擔心故沒說,這點碎銀你拿著,有伴身的銀兩外出才安心。”
華琬嚇一跳,惶恐地往後退一步,不論陶學錄說什麼,她都堅決不肯拿,“學生在工學堂有吃有住,陶嬸娘還傳授學生技藝,若學生再厚顏拿陶學錄的銀錢,那真成恬不知恥貪得無厭的人了。”
“胡說什麼呢,竟也是個犟性子。”陶學錄嘆一口氣,“罷了。”
陶學錄將幾顆碎銀子收起,轉而取出五十文錢,故意板起臉道:“收著,待工學堂給你發了學錢,再還我。”
華琬扭扭身子,傻傻笑了笑,這才接過銅子兒,小心放進一隻臨時紮的小布兜裡。
告別陶學錄後華琬先去尋了何矜,讓原本未時初刻便要乘驢車回通許縣的何矜等她小半個時辰,何矜見華琬一副焦急模樣,聳聳肩答應下。
華琬在食舍隨意地吃了些東西,顧不上同林馨三人說話便跑出了工學堂,一路往潘樓街快步趕去。
安掌櫃見到氣喘籲籲的華琬頗欣喜,先朝二樓喚一聲,再從櫃後走出來請華琬坐。
華琬朝木梯方向看,擔心道:“安掌櫃,安少爺的傷好些了嗎?”
“好很多了,他一個男孩兒,受點皮外傷算不上什麼,華小娘真是個有情有義的,肯抽空過來看琚兒。”安掌櫃這邊說著話,那一邊安琚也咚咚咚地跑下樓。
因為牙齒受傷不能吃東西緣故,短短幾日安琚又瘦了一圈,原本被擠成一條線的眼睛開啟了,能看到一對機靈有神的瞳仁。
安琚嘟嘴瞪著華琬,不肯再向前走一步。
華琬可不扭捏,兩步走到安琚跟前,掏出一個紙包,“這是肉脯,我在工學堂外買的,你別嫌棄,嗯,謝謝你前次救了我。”
安琚伸出手,手指已經碰到紙包了,咽咽口水,又將手收了回來,“我吃不了,你自己留著吧,瘦的似竹竿。”
安掌櫃亦在旁笑道:“是啊,華小娘先自己留著吃了,若心裡真過意不去,過幾日待琚兒完全恢複,再買了送琚兒。”
安掌櫃說的這般直接,華琬也只能作罷,因何矜尚在工學堂等她,故叮囑了安琚好生養傷後,便告辭離開。
安琚跟在華琬身後走到鋪子外,安掌櫃見兒子傻乎乎的模樣,笑道:“過幾日華小娘還會給你送吃的,到時候你記得多留留她。”
安琚哼一聲,不肯搭理安掌櫃,直到瞧不見華琬了,才回鋪子二樓。
而華琬未料到的是,從她出工學堂到儀香堂,竟被人跟蹤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