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這牌子亦是用百姓的……”何矜止住話頭,嚥了口口水,手一鬆牌子落回華琬胸前,原來她瞧清了牌子質地是塊竹片,竹子生得漫山遍野,花樣兒又是華琬自己鏤刻的,不能算佔便宜。
可話不能說半截子了,何矜伸手露出自己手腕上的青藍雙色玉線手繩,手繩上穿了三顆打磨功夫不足、尚有稜角的小玉石,不以為意地說道:“工學堂裡不需的廢角料對於百姓而言也都是寶。”
華琬摩挲著自己的竹牌,沉默半晌後說道:“你的手繩編得很漂亮呢。”
“能進工學堂的哪個沒點真本事?”何矜將身上的秋香色衫裙撫順了,靠回草墊子上,懶得與華琬說理,華琬也神色松萎的不再開口說話。
申時中刻,驢車將二人送至工學堂,華琬向何矜道謝後回到舍間,另三人也已回來了,正圍在一起商量著什麼,桌案上還擺放了四隻約莫三寸內徑的薄銅胎粗胚。
華琬放下書簍好奇地湊上前,“這是博士新交辦的功課?”
林馨將華琬牽到身邊:“可不是,我們要開始練習掐絲、打磨、燒藍甚的,阿琬,你說我和如英姐想去文思院,練這些也就罷了,可你與芷蓉是要去凝光院做首飾的,學了有何用處。”
華琬執了一隻薄銅胚仔細端詳,聽言淺淺一笑,“此言差矣,掐絲、打磨等不論在制首飾或是器物上,俱是最重要的基本功之一,自然要好好學並勤加練習了,至於琺琅雖不用凝光院親自燒制,可還是要能辨別了好劣,多學終歸沒錯。”
“好好,你說的對。”林馨輕輕推了把華琬,又發愁道:“哎,也不知能繪制何圖案,掐絲工藝我都不會,複雜的肯定不行。”
在掐絲前得先用狼毫、炭筆與刀筆將圖描在銅胚上,華琬略思索片刻,同林馨說道:“若不熟練確實不能一開始便制太複雜的,馨姐姐,你可有考慮過歲寒三友圖,單那竹中窺落日一景便是極好的。”
林馨正要撫掌道好,王芷蓉高聲道:“我早打算繪竹子了,你們別搶我的!”
“先才不吱聲,偏等了阿琬出主意後才說是自己的,真欺負人。”林馨不滿地嘀咕。
“多的就是圖樣兒,芷蓉繪竹,馨姐姐可雕梅,再添上只喜鵲做了‘喜上眉梢’可好?”華琬眯著眼又出了個主意。
“‘喜上眉梢’比翠竹討喜,想來陸博士會滿意。”林馨略帶挑釁地乜王芷蓉一眼,帶上自己的薄銅胚,牽了華琬去另一處。
離王芷蓉與謝如英有一段距離後,林馨低聲央求道:“阿琬,你前兒雕的木簪很是好看,改明兒雕了送我一支吧。”
“嗯,好的。”
“對了,阿琬你可知曉丙舍的董月蘭?”林馨雖在詢問華琬,可壓根未給華琬回答的時間,呼吸間便接下去說道:“前兒她得了一塊紋理極密,光澤如綢緞的紫檀木,聽聞你雖剛來工學堂,可木雕技藝卻已嫻熟,便想請你替她雕一支荷花紋的檀木簪,若能加上兩只鴛鴦就更好了。”
“可以的。”華琬讀過一些關於紫檀的摘記,但未雕刻過紫檀料子,心裡頗為期待,壓根未多想,一口答應下。
……
在銅胚上繪景、掐絲,非三兩日的功夫,華琬在製作銅胚琺琅之餘,將林馨央求的兩支木簪子雕成了,那紫檀木香味芬芳醇和,聞之令人平氣清心,華琬品之十分喜歡,更猜測這紫檀木存放有數十年之久,頗為珍貴。
就在華琬將銅胚上的掐絲鴛鴦滿池嬌景填完色時,她為董月蘭雕的紫檀簪惹來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