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主說:“你們是要說這二小姐的神情很奇怪麼?”
冷月亭主說:“正是,你看她兩眼空洞,也不像先前了。”
豔月亭主道:“先前還像混沌之人,如今就不像人了。”
聖主說:“像活屍。”
豔月亭主說:“有這樣的活屍麼?”
冷月亭主說:“沒有。”
豔月亭主朗聲道:“二小姐,請上臺來,聖主有話說。”
冷月亭主尖聲道:“二小姐,不過是一場誤會。”
顧弱文依舊空空洞洞地站在這天底下。午後,陽光拖著她的身影修長秀麗,如果不是這身影支撐著她的實在的身體,人們會覺得那裡其實沒有一個女子。
“她的失憶好像更厲害了,什麼都忘了。”豔月亭主笑道。
“聖主說過,一個失憶的人,就不可怕了。”冷月亭主笑道。
聖主說:“那我們可以換個法子對付她了。”
“不錯,現在唯一肯告訴二小姐關於她的過去的人就是那個晏平了。”
“那個晏平很好對付。”
聖主說:“很好對付。”
豔月亭主說:“她就是一張白紙,我們想畫什麼就是什麼。”
冷月亭主說:“聖主的畫可是畫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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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平說:“二小姐,你還認得我嗎?我是晏平。”
顧弱文不說話,因為她已經不會辨別人世間的聲音了,語言這種東西,她已經忘了。晏平沒有絕望。
晏平拉著顧弱文的手,用力捏了捏,顧弱文回過頭來向她呆板地一笑。笑得很笨拙。是的,她還記得自己,或者說,她還活在最後殘留的一絲夢境中,晏平相信,那夢境現在顧弱文忘不了,就永遠也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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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主還在考慮是武鬥呢還是文鬥,冷豔二亭主已經看見顧弱文突然變了。晏平自然也看到了,那待命的千名高手也看見了。二小姐突然半邊臉和襤褸衣服露出的手臂紅如血,只如火焰纏身。而那半邊臉卻白如雪,只如那半邊身子下了一場大雪。
一生浸淫活屍之毒的聖主好像想到了什麼。晏平想,二小姐怎麼了,她一定很痛苦吧。
眼前竟然飄起一片薄薄的血霧。帶著腥味蒙在晏平臉上。顧弱文還是拉著他的手,但晏平這次感覺到,曾有一霎,顧弱文放開了他的手。晏平看見身周數十具屍體,都已經殘缺不全了。而顧弱文將一具屍體舉在自己眼前,看著那已經被她掏空的胸腔,似乎要找什麼東西。但是沒有找到,將那具屍體一拋,一片血雨灑過,那屍體好像自己會飛一樣,輕的如屍體的魂,一直飛過巨船,飛到那遠處的湖水中。
雖然明知不是武功,但冷月亭主還是又問了一句,這是什麼武功?
豔月亭主道:“她活在一種什麼時間和速度中呢?我沒看清的一剎,她就殺了幾十個高手。”
冷月亭主道:“二小姐的這種武功在變。”
豔月亭主道:“變得比先前更加莫測了。”
冷月亭主道:“不是武功在變,而是她在變。”
豔月亭主道:“似乎是沒有終極的。”
每具屍體都開膛破肚了,晏平看著那些屍體,想嘔吐,看著自己和顧弱文渾身是血,卻吐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