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著那些毒蜘蛛有紅有紫,毒蠍有大有小,毒蟻有長有短,毒蜈蚣有單有雙,還有許多見所未見的毒蟲,尤其是一種如同枯枝,長約一二尺的怪蟲,在那煙霧的驅趕下如同毒蟲大陣的領軍,當先爬上了牌坊,看看整座偌大的牌坊已經布滿了毒蟲,在月光下說不出的詭異惡心,如同給這牌坊自下而上穿著一件五色斑斕的毒衣,而這衣服就要穿到三人立足的最頂端了。
“你們看,還有一種蟲子,是我都沒見過的,難得,難得,我一出地牢,就開了眼界了。那是什麼蟲子呢?莫非是千骷崖的紅屍蟲?”孔九思嘖嘖嘆道,倒好像是在賞鑒什麼奇珍異寶一般,悠然自得,“唉,只是不知道味道可好?看起來肥嘟嘟,肉呼呼的,大火煸幹了吃,應該是酥脆好吃的。”
顧弱文急道:“前輩,這時你還想著吃蟲子?只怕拿來熬湯更好吃呢。”
“錯了,熬湯要用那幹瘦的蟲子,好比老頭子我,用來熬油就不行了,但用來熬湯,就不錯,先大火,再文火熬上三天三夜,將老骨頭中的骨油熬出來,保證湯鮮肉美。像小姑娘你,就要拿來清蒸才好吃。”
“我呢?”晏平問道。
“你的肉結實而不老,用來紅燒是不錯的。”
顧弱文搖頭,心中道,又多了一個莫名其妙說廢話的。
“前輩,不要說笑了,快想辦法吧。這些蟲子······死我都不怕了,就怕這些怪蟲······”
“蟲子好吃啊,我在地牢裡吃了三年蟲子了。只是這些蟲子怕是三百年也吃不完。”
毒蟲大陣每往上爬一寸,顧弱文渾身的肉麻就多一份。只覺一種難受之極的癢也在拼命往自己的頭皮上爬。晏平已經想往牌坊下跳了。還是讓那些毒箭射死的好。晏平說。幾只毒蟲已經爬到腳邊了。時候到了。
孔九思說:“時候到了。”
各一根鐵鏈子纏在顧弱文和晏平足踝上,二人只覺一股柔而連綿的力,如同來自地下,將二人拋甩出去。沒有雲霧,卻如同騰雲駕霧,飛向大街旁七重樓下的桃花池館。尚未飛攏,空中一片嘶嘶聲,是弩箭破空而起的聲音,如同空中射出若幹毒蛇。
卻沒有一條毒箭咬到顧弱文和晏平。孔九思將二人甩出的一霎,已是隨著二人騰空而起,八根鐵鏈子在空中舞出一個白色光球,將三人包裹其中。
顧弱文聽見一片嘩啦啦的瓦片破碎的聲音。自己和晏平跌在池館的屋頂。當然還有全身的劇痛。又是一片箭雨傾瀉而來,卻穿不過孔前輩的鐵鏈寒光之幕布。箭雨停歇之一瞬,孔前輩的兩根鏈子早已纏在二人腰間,帶著二人飛掠過月樓城一片重樓複道,亭臺街巷。
月光如水,天如海。
月樓城如水中倒影,顧弱文看見自己的童年在夜色中慢慢遠去,聽見駐守在每一處屋簷上的毒冢門弟子的呼號放箭的聲音,還有他們被鐵鏈帶起,跌落地上的慘叫。
確實,地牢的十三年,這八根寒鐵長鏈子已經成了孔前輩身上經脈的延伸了。八根鏈子,兩根救人,六根各自使出不同的招式向著不同的方向,力道或輕或重,招式或簡或繁,收發自如,宛如一掌之五指,輪換自如。
飛躍下城牆的一瞬,顧弱文看見身後月樓城的月色,只是繁華不再,今日之月色塗抹出的是一片慘敗和悽惶。
城外一處樹林子裡。孔前輩放下二人,搖頭道:“原來我這心裡住的泥菩薩,殺起興來也是止不住的,要不是你們兩個累贅,我就血洗月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