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立在馬下,她委屈地仰起了微紅的小臉, 他怔怔地, 不言不語地望向公子沐笙。望著望著,她雪色的貝齒咬住了丹唇, 望著望著, 她眼中的淚便簌簌地流了下來。哇的一聲, 她放聲大哭地朝他喊道:“阿兄!阿兄!嗚!阿兄……”
她終於見到她的阿兄了!他們終於不再天人永隔了!
前世,就在四年後,蠻人六大部族聯盟侵擾周國北境。茲事體大,朝中卻無將領敢於應戰。周王大怒, 朝議後, 便欽定了公子沐笙領兵出征。
這一仗一打便是兩年。兩年苦戰, 公子沐笙帶兵困守天水城, 在糧草匱乏,支援不濟的慘況下, 率帳下士兵拼死抵抗,才終於擊退了蠻人。戰後,在兩敗俱傷的情境之下,蠻人各部族不得不再次與周國簽訂契約,許諾從此互不侵犯。
然,再次!周先太子洛鶴就曾說過, 北旱蠻夷, 最是反覆無常。其人, 甚卑賤混帳, 不知世上有恩誼,只一味懾於武威。故爾,不得對其有稍許好顏色。
蠻人,是世代遊居在北旱沙漠和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他們無國,無宗祠,只有部落與部族間的聯盟。這些部落和部族聯盟時大時小,別散分離。在草木不生的戈壁大漠上,四季隨草畜牧而轉移。
因生而貧苦,蠻人性暴好武,最喜虜掠。
蠻人中,還流傳著一種獵頭習俗,他們會將敵人的頭顱作為戰利品掛在韁繩之上,以示誇耀。還有的,會將敵人的頭蓋骨作成飲器,名曰“頭骨碗”,世代傳承。為此,每逢蠻人滋擾,必是燒殺搶掠死無活口。
數百年來,周人與蠻人,早就結下了不共戴天的世仇。蠻人從未停止過對周國北境的滋擾,便是在三十年前,蠻人就曾在北境蒲城犯下屠城的惡行,惹得蒲城百姓至今對其都聞風喪膽。
而蠻人對周氏皇族而言,更是催命符似的滅頂之災。只在本朝,兩次與蠻人的對戰中,周國就先後失去了兩位公子。先是太子洛鶴戰死疆場。四年後,公子沐笙也重蹈了覆撤。他在與蠻人對戰後的返程途中身染惡疾,硬撐了幾月,終是撒手人寰。
公子沐笙染病初時,太醫只道他患的是無礙的風寒之症,仔細服過藥,再加以調養便能很快康健。如此,眾人便都未重視,只想著公子沐笙年少體健,旅途勞頓難免疲累,將養些日子,身子便能痊癒了。
卻不想自那以後,公子沐笙的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他漸漸衰弱了下去,直至久病不起,藥石罔效。
待周如水察覺不對時,已是晚了。後來,她再三逼問才知,公子沐笙竟是染了疫症!
重病後,公子沐笙就再也不見周如水了。他平日裡疼她慣她,捨不得她受半點委屈。可自他病後,哪怕陰雨天裡周如水跪在廊前哭喊阿兄,他也仍不見她。因他得的是會傳染的疫症,公子沐笙逝去時,周如水被關在門外,連再看他一眼,握一握他的手也不可以。更因他得的是疫症,自他去後,他的身軀同他生前的貼己之物盡數都被燒成了灰燼,連一絲念想都未給她留下。
而如今,終於再見到公子沐笙,這一刻,周如水才真切地體會到了活著的好!不論往後,命運的齒輪會怎樣的轉動,不論老天爺會否留給她一絲生機,她都不會放棄!那些昏昧陳舊如夢魘般的過去,她會用盡全力去逃開!那些將周氏一族推往末路的鬼魅路障,她都會拼盡全力去剷除!她會活著,好好地活著,好好地看著自家兄長健康無事,看著中周繁盛如宮名長信。
因為,她不願再國破家亡!
銅鏡前,瀞翠還是不死心,她將周如水順滑如絲的黑髮從衣襟中取出,一面小心翼翼地用篦子慢慢梳理,一面巴巴地望著還在眯眼假寐的周如水,又低低地問了一遍:“女君,您真不曉得輸贏麼?”
“真不曉得,我那時睡過去了。”周如水對著銅鏡扁了扁嘴,露出一種少有的,鐘鳴鼎食之家才能養出的矜貴嫵媚來,她低聲嘀咕道:“雖說對弈太在乎勝負便會失了意趣。但阿兄似乎與王三郎就那局棋設了賭,可惜我睡得太沉,待醒來,棋面都空了。”
王玉溪與公子沐笙二人,棋藝相當,不分上下。難得博弈,興致盎然之下便設了賭。至於賭了甚麼,周如水卻不曉得。她後來回宮時曉得了便問阿兄,卻不想,阿兄淡淡一笑,卻是甚麼也不講,好似瞞著她很有趣似的。
眼瞧著外頭甚麼風聲都透不出來,周如水心底也打著鼓,隱隱總覺得有甚麼事兒要來。
“見到這般難得的情景,也只有女君能睡得著。”瀞翠無奈地嘆了口氣,透著銅鏡瞧著周如水,見她白皙的臉浮著淡淡的紅,黑亮的眸子彷彿漾起盈盈的水波,這模樣絕豔堪憐,連她這個姑子都瞧著心、口、酥、酥、癢、癢、的。登時便再沒了話,忽覺得二殿下與王三郎是如仙如畫的好景,她家主子也是世間難有的美景。這般,倒不見怪周如水能安然睡著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正在這時,夙英拿著一個鑲著貝殼珊瑚的紅木盒掀簾走了進來,她一禮,稟道,“女君,二殿下得了塊上好的老坑硯石,親自畫了樣式給匠人,這才雕好,就吩咐阿碧給您送來了。”
“端硯?”聞言,周如水詫異地挑了挑眉,微微偏頭朝夙英看去,抬手便接過了那硯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