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好些人嘻嘻笑了起來,夙英卻是氣得直跳腳,她忙上前,想扶著周如水回到馬車裡去。笑聲中,周如水卻搖了搖頭,她點漆般的眸子靜靜掃過車軸上的王氏族徽,挺直的背脊紋絲未動,反而又往前邁了半步。
見她這般執拗,笑鬧聲更甚了,不少紈絝子弟也有樣學樣地拿周如水打起了趣來。
人群中,卻又有幾名姑子因她的態度突然止了笑,眼中流露出幾分憐憫來。在她們眼中,周天驕這樣子,實在像那怒其臂以擋車轍的螳螂,可憐,可笑,卻又可敬。
她們中間,傾慕王三郎的姑子不在少數,但真正敢在大庭廣眾下如此行事的,卻幾乎沒有。王三郎太遙遠,對她們是,對貴為公主的周天驕亦然。他不同於毫無依仗的庶子劉崢,權利,富貴,美貌,對他都沒有用。該有的,他生來就有了,他是琅琊王氏最拔尖的兒郎,他是天上的煌煌明月,而她們,卻都只是水中的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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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樣心思的女郎們有的嘆息,有的搖頭,她們都再不願意看下去了,只滿腹心事地悻悻退開了去。但即使有人退去了,四面依舊滿是交頭接耳之聲,圍上來的人群也越來越多,他們不時指指周如水,又指指馬車,像是在看天大的笑話。
靜靜守在一旁的夙英眼眶都紅了,見周如水似是打定了主意。她埋下臉,偷偷抹祛了眼角的淚花,她實在不明白,女君此遭到底為甚,竟就這麼甘願地受盡了旁人的白眼!
卻也便在這時,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那毫不起眼的馬車中,竟真有一道清淺溫潤的男音傳出。那聲音溫潤如玉,清淺如午後斜陽。那車中郎君,似是沉吟般地只輕問了一句:“周氏天驕?”
卻不想,這劉崢不知從哪兒得了法子,惹得了天驕公主的青眼,頻頻受其誇讚。乃至於,明明中選的孝廉是他們三人,時人卻只知劉崢。這本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他們終歸都是一路的,劉崢暫且爬在了前頭,對他們也算不上是壞事。
可偏偏,劉崢又不知怎麼的把天驕公主給得罪了!天驕公主一句豎子不足與謀,可是把劉崢,順帶同中孝廉的他們都一齊貶進了塵埃裡去了。再加上那日琅琊王三也在,所謂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兩相對比,實在是大相徑庭。
劉崢倒黴也便算了,卻可憐了他們!他們與劉崢同中孝廉,在世人眼中算是同袍,是一路的。可劉崢得好處時,他們沒沾上。劉崢被世人唾罵時,他們卻因與他同袍也莫名的惹了一身騷。
這幾日以來,傅涑與錢閭本就沒少受旁人的白眼恥笑。現下,功名在手,前路卻未知,連君上也不召他們進殿了。而這一切,似乎都是因為劉崢。
一時間,二人皆是怒了,他們齊齊從劉崢身邊退開了一步,不論是在心理上還是行動上,都真真與劉崢劃清了界限。
傅涑更是冷言斥道:“今朝中才秀人微,本是我等名傳後世之機。君為器,該當知足,傾力而為。然,君卻不自量力,累己累人。實是可笑!可憎!”
他是在說,你我藉著這個機會能夠入朝為官本是天大的良機,咱們就是朝廷手中的一把刀,既然是刀,就該謹守做刀的本分。偏偏你要不自量力去招惹不該招惹的,還妄想把自個也當個人看。如今,你的失誤不但累及了自個還連累了我們,實在是可笑又可恨!
這話已是很重了,劉崢卻是詫異地看向傅涑,隨後微笑道:“點汙在我,何與若事?”人家罵的是我,關卿何事?
頃刻,傅涑被氣得瞪大了眼,他冷笑著,廣袖一甩,直是背過了身去。
彼時,周如水正緩緩沿著廡廊緩緩走來,小姑子停在公子沐笙下朝必經的宮道旁,翹首立在了廊下。
她亦在等孝廉封官的結果,想著前世劉崢的步步青雲,周如水望著遠處立在高臺上的大殿,心中很是忐忑。這一個月來,她又斷斷續續小病了一場,兄長也忙於朝事無空來看她,以至於,她竟未來得及和兄長好好談談。如今,她終能出來透透氣了,卻也只有守在外頭乾著急的份。
時乃早春,涼風陣陣。周如水只在廊下立了一會,夙英便趕了過來,她麻利地替周如水系上披風,擔心地道:“女君,莫要染了風寒。”
周如水朝她笑了笑,低聲問:“阿翠混進去了麼?”她的聲音很輕,甜美中帶著稚嫩綿軟,十分的悅耳。
“然。”夙英笑著點了點頭,與有榮焉地說道:“阿翠那妮子最是機靈了,這種事兒啊,她去最是適合。”瀞翠與夙英都是周如水的貼身女官,彼時宮門才開,瀞翠便遵照吩咐混到前朝去打探訊息了。
聞言,周如水亦是一笑,她笑著朝前頭看去,便見宮道上駛來了一輛羊車。那羊車緩緩從她面前駛過,行過了一些,卻又退回,在她身側駐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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