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水因他的摔弄幾乎頭痛欲裂,她臉色蒼白的癱軟在地上,眼見著風淺樓晃著明晃晃地刀刃一步步朝她逼來,卻是連站都站不起身。
她只能劇烈咳嗽著拼命往後躲去,卻她才只一動,就撞著了身後的紫檀木櫃。櫃門因她的撞擊發出了晃盪的巨響,櫃中的物甚更因她無力的倒靠而稀稀落落掉了一地。其中,就有一極其精緻的銅質虎頭鈴自木匣中滾落而出,正巧就落在了她的手邊。
忽聽著清脆的鈴響,周如水一陣的恍惚,她匆匆瞥過臉去看向那虎頭鈴,待至看清,混沌的眸中便是一熱,忽的就想起了柳鳳寒,想起了他與她離別時曾說過的話,她記得他道:“便如我,何日慘死,都不必埋葬,不過一繩了事。便是曝屍原處遭人鞭撻,也都無所畏懼,亦是甘願受著。”想著,她忽就不再躲了,她嗤笑一聲,使出全力捏住了那虎頭鈴,輕輕一搖,勾起嘴角,閉上了眼。
多少個午夜夢迴,她都曾猜想過往後的日子她會如何,她想過自個或許會全為徒勞,或許會不得所愛。卻她從未想到,她之今生,會如此慘死……
或許,是未想到周如水會坦然受死。或許,是未想到她會忽然去握一隻銅鈴。總之,因著周如水昏死前握鈴的動作,風淺樓執刀的手有了一瞬的停頓。
也就是這一瞬的停頓與失神之中,玉玉溪趁機自暗門而入。他舉劍甩手而出,須臾,便在風淺樓的頸上豁的劃開了一道口子。那鋒利的劍刃更是在離喉嚨一寸之處堪堪停住,冷冷地搭在了他的頸側。
風淺樓向前的動作戛然而止,他抬手在捂著傷口,揩了一抹已是泛烏的鮮血,便就眸色一凝,呲著牙扭過了頭來,如是毒蛇吐信一般,森森寒冷地望向了在他身後風輕雲淡的王玉溪。
見他看來,王玉溪高遠明澈的眸中古井無波,他垂眸睇了一眼已是昏闕過去的周如水,有些發白的嘴唇輕輕一抿,聲音動聽至極,低沉清醇不帶半點雜質,卻那語調,冰冷得就像他手中見了血的劍刃。就聽他道:“連你也以為我死了麼?”
聞言,風淺樓的眼神如刃冷銳,他當著王玉溪的面將匕首塞回了腰間。須臾,便徒手推開了依舊抵在他頸側的長劍,待將沾了血的拇指靠近唇邊輕舔了一口,才不無諷刺地說道:“師兄好手段,不單詐死!更以鱗毒傷我!”
說著,他妖魅的眸子便是一眯,自袖中取出一隻玉瓶,倒出其中的解藥吞入腹中,直是吐出了兩口鬱氣,才又沉沉地說道:“怎麼?難不成你這寡親緣情緣的命格,也能有愛慕之心了麼?竟會為她周天驕,不顧同門之誼?卻你若真鍾情於她,為何前歲會有意中計墜入山谷?更就將計就計地算計她的真情厚誼,引得他周氏兄妹二人見得了鍾氏姐弟,更是直截就替你解決了姚知這心腹大患,叫王銑當上了鳳尹縣尹!鳳尹縣與周國寶庫有何關聯你會不知麼?”
說到這,他直是狠狠地將手中的玉瓶摔碎在地,睨著王玉溪,冷冷地道:“如此,吾倒是真看不透你了!你倒說說,你王玉溪到底是沉痾纏身,有心而無力?還要早便想好了暗渡陳倉?早就有不軌之心了呢?”
聽著風淺樓滿懷篤定的猜測之言,王玉溪無所謂地笑了笑,他黝黑深邃的眸子直直盯向了風淺樓,盯著他,他四兩撥千斤地說道:“溪的心思,就不勞旁人去猜了。卻近幾年來,你一門心思尋吾周國寶庫,到底是為稱強得霸?還是為了旁的緣故?據溪所知,魏君對你寧川金山早有圖謀,魏公子擎更是深得父訓,早便對寧川城志在必得。如此,念在你我的同門之誼,溪亦愁緒難解。便在方才,助了你一臂之力,使暗衛設局,投兩頭蛇入公子擎府。想是現下,公子擎已是身中鱗毒,俗人難救了。”
言至此,王玉溪的眸中淺淺閃過一抹淡笑,他那蒼白俊美的臉龐,更在幽暗的密室之中,顯現出了一種近似蠱惑的迷魅。就見他收劍入鞘,慢慢上前彎下身去,抱起了昏厥在地的周如水。
他撫摸著她冰涼的額頭,摩挲著她青紫的頸脖。須臾,才漫不經心地繼續說道:“師傅在世時,只留下一丸鱗毒解藥,方才既已被你食下,這天下之間,便再也無誰能夠救他了!如此,待魏公子擎一死,魏國內宮定會因太子之位爭相鬥狠。彼時,你們寧川城也就更有喘息之機了。”
密室之中靜瑟非常,王玉溪的聲音平淡無波,語氣甚至溫和至極。卻他的話,一字一頓全能誅心。
風淺樓幾乎瞠目欲裂,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王玉溪,俯視著他與周如水相差無幾的蒼白臉龐,面上毫無快意,反是陰鬱至極地冷笑說道:“天下皆知,鱗毒解藥在吾寧川城內!雙頭蛇更唯有本君飼養!早先你以鹿活草換走我這雙頭蛇是為壓制蠱毒,卻如今,你竟連自個都不顧,將其使計陷害與我!”說著,他更是有了幾分咬牙切齒,直是恨恨道:“如今魏公子擎身受雙頭蛇毒,魏君自會猜忌於吾!更會向吾寧川求藥!彼時,本君若是道無,只怕新仇舊恨摻雜而出,吾寧川會有兵臨城下之患!王玉溪!你這一招釜底抽薪,栽髒陷害,倒是夠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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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淺樓的話,如何不是指責,卻王玉溪的心中亦是不滿。他餘光瞟著風淺樓,狹長的眼眸微垂,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緒。就聽冷冷一笑,低低嗤道:“如今你蜂目已露,它國亦豺聲振耳。若不食人,必就會為人所食!如此這般,溪若不兵行險招,先發制人,又能如何安心?更你想要他周氏族人的心頭血,公子珩,公子詹,公子沐笙,甚至於吾周昏庸的君上哪一個不行?卻你為何偏偏要動我的人?”
“你的人?咱們同門多年,你又何必故作深情?”聽了他的話,風淺樓幾乎笑出聲來,他眯了眯眼,幾近嘲弄地指了指被王玉溪摟在懷中的周如水,嘖嘖兩聲,冷冷嘲道:“我可未有忘記,你這寡親緣情緣,累世孤獨的命格,除了夏錦端根本無有旁的生機!更凡汝所愛,終將背離,凡汝所求,終將無望,求之不得,得而不幸的才是誅心!你若要解這誅心之蠱,要麼奪了她周國的寶庫,要麼殺了她視為至親的王子楚。你若不解這誅心之蠱,便就只能飽受苦痛,坐以待斃。如此,不論哪一樁算來你與她都只有殊途!而你這無利不起早的奸猾之徒,又如何會做這賒本的買賣?”
說著,風淺樓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肆殘忍的弧度,帶著風雨欲來的狠戾之氣,他狂妄地說道:“你以為區區一個魏國,便就能攔住本君了麼?鳳闕遲早會現世!吾寧川亦是奪定了寶庫!而不論師兄你是要守,還是要奪,咱們便都各憑本事罷!”
青天白日,周天驕在自個的華濃宮中遇襲重傷,自然就驚動了周王。周王怒急下令徹查,更是難得的放下了修仙問道,出了道臺親自過問周如水的傷勢。
與此同時,郎中令堯洵也因失職被查。期間,御史中尉秦涑更是檢舉堯洵無視禁屠法令,日日不斷腥羶。這般,就直是火上澆油,惹怒了周王了。
遂在朝上,周王不聽百官勸阻,直截便將堯洵革職削籍,令以問斬秋後。是夜,怒極攻心的周王因心思沉重,染病告恙。自夜半醒來,更是撐著病體下詔天下,一言有違禁屠令者殺無赦,二命各地官員祭祀神主,以為周國消災祈福。
見此情景,公子沐笙難得的作壁上觀,不動聲色。是夜,更是一襲常服悄入了傅涑府中,與之商談良久。
次日,便見百官奉詔祭祀神主之時,傅涑別出心裁。他不但親自撰寫了祝文,更是棄用了豬羊牛等牲畜祭品,改為親自上陣。在祭祀之時,傅涑直截便沐浴更衣,親自趴在了盛祭品的貢盤之上,又讓奴僕將其抬至於神像之前,祭供祈福。
彼時,圍觀者者盛,竊笑者不知凡幾。卻傅涑神態自若,鎮定異常。兩日後,待周王病癒,頭一個聽聞的便是傅涑的所行所為。一時之間,周王亦是感慨,念他傅涑向來耿直,如今更是忠心不二,遂就乾脆升了他的官,叫他接下了堯洵的郎中令之職,掌管宮禁。
此時,周如水已是昏迷了兩日兩夜。朦朧之中,她好似聽見了子昂的聲音,聽見他一遍遍地喚她小周,聽見他道,“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才是你。”又聽他道,“世間風雨琳琅,山水總有相逢,若是有緣,你我終能再續。”混沌之中,她努力地想要睜開眼,想要看清楚他。卻可惜,夢境依舊模糊得叫人無助,就好似她尋了他這麼久,卻終不知他在何處。
便就在她淚意不止的時候,恍然間,她又好似被擁進了王玉溪溫暖的懷抱。他冰涼的大掌一遍遍地撫摸著她的額頭,一呼一吸都好似與她相連。淡雅悠長的沉香香氣柔而溫潤地籠罩著她,叫她胸腹間的脹悶疼痛都舒緩了不少。她更是恍惚地聽見了他在她的耳邊低低的輕哄,聽見他無比溫柔地道:“阿念莫懼,他已無暇再來擾你了。”
須臾,他更又好似輕輕一嘆,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有意說予她聽。
她分明地聽見他低低的,悵然地嘆息道:“不知你阿兄可曾聽明白我的話,當年居士唐謙富有非常,深遭羨妒,縷有性命之患。遂才造一寶船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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