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定神,少頃,便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氣傲慢,頗為不滿地瞪著謝蘊之,滿是不屑地嗔道:“生禍?兄長何必如此害我?除了周天驕,誰又敢與我半分顏色?卻她到底又算得了甚麼?精明如婁後都被阿姐趕出了宮去!料想回了鄴都,她亦會是阿姐的手下敗將!”
“謝釉蓮自個都是尊泥菩薩!你卻當她是濟世的神佛!”聞言,謝蘊之呼吸一滯,他淡瞥過謝永清被利慾權勢燻黑了心的醜陋模樣,直是幾分愕然地對上了她眼中流瀉出的不甘。
曾幾何時,這般的不甘與嫉妒,他也在謝釉蓮的眼中見過。卻如今,又是謝永清!
此情此景,直叫謝蘊之眉頭一軒,面上的線條繃得更緊。
只一瞬之間,他森冷的眸中便寫滿了悲涼,他恨不得將謝永清捆上車去。卻最終,他只是無奈自嘲地搖了搖頭,泛著冷笑,幾分頹然地低低曬道:“日中則昃,月盈則食。怎料我陳郡謝氏,盡出些蠅利蝸名之徒!”說著,他已無力地擺了擺手,看也不再看謝永清地冷聲說道:“罷了,罷了,你願走便走!願留便留!便真狂妄自斷了退路,也莫怪我這兄長無情!”
王子楚一覺醒來餓得慌,一雙大眼晶亮晶亮地瞅著守在榻邊的夙英,只露出個圓鼓弄咚的小腦袋,奶聲奶氣地喚她:“阿英,阿姐在哪兒?小五餓了!”
他話音方落,夙英便朝外吩咐了一聲,趕忙上了前。
須臾,待見丫鬟婆子各端著銅盆、毛巾、竹鹽、香胰子魚貫而入,夙英便就掀開了錦被,將王子楚自被窩中抱了出來。
卻王子楚在她懷中尚未坐穩,只一瞬,就如個小泥鰍一般,一溜煙地又鑽回了被窩中去。他的小腦袋還搖得像個撥浪鼓,好不認真地道:“小五就在這兒吃奶糕子。”
就瞧著這小小一個人兒,又懶又滑頭。話還說得堅決,小手又緊緊捏著被單,活像是防著夙英搶了他的被窩似的。便也就在這刻,周如水掀簾走進了內室。見了這情形,她勾唇就是一笑。
這笑聲,也叫王子楚勾長了脖子,見了是她,小郎越發的歡快,更是雀躍地朝她喊:“阿姐阿姐!小五餓了!小五要吃奶糕子!”
卻他奶生生的話音一落,便又瞅著了周如水身後的王玉溪。一見著自個的親阿兄,王子楚肉嘟嘟的小臉就是一癟,他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啊轉,許是怕就這麼被王玉溪提溜回去,須臾,便咻地鑽進了被窩裡,窩成了一座小山包。
少頃,更聽那小山包裡傳來了奶生生軟綿綿的聲音,他裝模作樣地道:“小五困了!小五睡著了!小五睡得可香了!小五吃了好香好香的奶糕子!睡得可香了!”
聞言,王玉溪與周如水對視一笑,直是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早先,楚王出遊,王后甄姜守貞溺亡於瀛臺之上。因了她的美名,甄氏一門滿族榮光,就連楚女都多了個節烈的聲名。如此,謝氏便也朝甄氏遞出了橄欖枝,邀請甄氏一族出席這次的賞花宴。
昨日出行前,謝潯便曾與甄氏族長通訊,商定在鄴城待甄氏車隊同行。卻昨日出行之時,甄氏車隊遲遲未至,到了夜中,才有信來,道是甄氏車隊三日後才至梁村,願與諸君一道。
如此,與眾人商議過後,車隊商定在梁村駐停三日,待甄氏車隊來至,再一同前往鄧尉香雪海。
翌日清晨,天氣放晴,大雪初歇。湛黃的陽光對映在白皚皚的雪地之上,襯得萬頃茫然,如玉般皎潔。
在梁村北十里處有座高山,因山峰上十米見方形似香爐,便喚香爐山。奔騰的渭水亦流經此地,九曲十八彎下,十分的力道便就軟去了八分。
卯時一過,因士族車隊的駐留,寂靜的香爐山下喧囂大甚。排列錯落有致計程車族營帳之前,翻飛的各家旗幟迎風招展,顏色各異,分外耀眼。
山腳不遠處,幾隻孔雀正在嬉戲,衣著光鮮計程車族子弟錯落地坐於鋪墊著錦緞的草地之上,眾人高談笑論了幾句之後,便見有二郎君站起了身來,他們分別自僕婦手中接過長弓,須臾,便將利矢對準了正在草地上肆意奔跑的嬉鬧孔雀。
不多時,嗖嗖嗖幾箭連發而出,緊接著,一雙孔雀豁然倒地,僕婦亦急跑上前,將插著利矢的孔雀依次送至了郎君們的面前。
周如水自車上下來時,便見著了這一幕,她笑瞅了一眼先一步射中孔雀的婁擎。少頃,清麗的眸子便轉向了香爐山山門,顛了顛手中的紫檀彈弓,微微一笑,牽裙朝石階上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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