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眼極是平淡,卻偏偏威懾得謝永清立馬就住了嘴。今年的春風半點也不溫柔,冷冽得如同刀子似的刮人。在周如水的盯視之中,謝永清忽然就覺著,自個那一雙臉兒彷彿又被打了似的,被風刺得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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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周如水也再懶得與謝永清攀扯不清了。她淡淡撇開臉,冷冷地嗤道:“念在你兄長的份上,這次第,本宮便不計較了。卻你記著,你吶,連吾兄長的一根頭髮絲都配不上!如此,便莫再妄想了!”說著,她輒身便與謝永清錯身而過。
風雪瀟瀟,燈火飄搖。周如水小小的身軀被朦朧的光暈層層籠罩,一步步投在白牆之上,映出了行走著的龐大身影。
謝永清的心卻在叫囂著,憑什麼?同樣敗過名聲!丟過臉面!她與周如水卻是這般的不同!這般的天壤之別!
濃烈到極致的仇恨從她混沌的瞳仁之中噴薄而出,謝永清狠狠地掐著自個的手心,任由手背青筋凸冒。她面容憋得通紅,幾近咬牙切齒地對著周如水的背影,聲嘶力竭,陰陽怪氣地咒罵道:“你以為你打壓了我,便能順遂如意了麼?你以為,琅琊王氏會入失德之婦麼?我不能嫁你兄長了又如何?你幼時纏著我阿兄,阿兄不睬,你便轉投了劉崢。如今膩了劉崢,便又纏上了王三。周天驕啊周天驕!你與你那水性楊花人老珠黃的姑母又有甚麼區別?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詛咒你!詛咒你所珍所愛,俱皆背馳!生無所依!死亦無安!”
“你便像條猘狗!”因了她的話,周如水慢慢停下了腳步,她冷眼瞧著張牙舞爪的謝永清,忽然,自內心深處湧上了一絲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悲哀。
稍餘,她緩緩地朝廊外走了幾步,漫不經心地揚起手掌,接起了冰涼的如柳絮般的雪花。她低低地,嫣然地說道:“多可惜,今天的春天來得遲,花都未開,你卻要敗了。”
說著,她終於轉過了身去,靜靜的,毫無波瀾地望向了謝永清,帶著悲憫和殘忍,她一字一頓的,清晰地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便咒你身首異處,死無全屍罷!”言至此,她又嘆了口氣,在謝永清惶恐的瞪視之中,輕笑著嗤道:“畢竟,生而苦憂不是麼?”
彼時,夜色濃濃,宴中嘈雜鼎沸。中庭之上,王玉溪與謝蘊之不堪其擾,相繼朝廊中走了來。
聽見腳步聲近,謝永清猛地抬頭,待見著來人,她面上一滯。少頃,便勾起一絲詭笑,驚魂未定地朝謝蘊之奔了去。彼時,她的面色慘白更盛,襯著周如水方才的話語,全似是飽受了□□欺迫。
雪落無聲,寒風陣陣,吹得周如水的身上冰冷徹骨。她倏然回首,便見王玉溪立於廊前,白衣勝雪,鳴珂鏘玉,明澈高遠的雙眼正向她看來。
在他的身側,石階之上,謝蘊之的雙眼亦定在她的臉上。他將手藏進袖筒,甩開了謝永清的手,整個人如同寒潭,沉默而冰冷。
因著謝永清方才的咒言,冷意自周如水的骨血之中洶湧滲出,幾近將她層層包裹了住。她定了定神,才朝謝蘊之緩緩走去。清澈的雙目染著冷意,直是盯了他一會,才似笑非笑的,既天真又嬌媚,既冷漠又無辜地說道:“謝石頭,我的話並不算狠。去家千里,生無所歸,而死無以為墳。你這阿妹,可是這般咒我的。”
家破無所歸,雖生無所依,死而無以為墳。不正是她的前世,更甚至是她的今生麼?言訖,周如水撇開臉,牽裙就往外走,豈料剛行一步,便因謝蘊之微微側身,被攔住了去路。
彼時,周如水雖未多怨,亦未多言,卻她冷漠的話語,就好似一盆刺骨的冰水朝謝蘊之兜頭澆下。他深邃的眸中如是雲海翻滾,稜角銳利,薄唇微抿地攔在她面前,一時間,好似有千言萬語,也好似壓抑著千鈞之勢。
卻末了末了,對上週如水面無表情泱泱的小臉,謝蘊之嘴唇輕抖,卻是甚麼安慰也未說出口來。
他只是輒身,便緊緊地扣住了謝永清的手腕,微繃著五指,十分板正清冷的,鄭重地承諾道:“我會好生管教她。”言訖,便扣著面色不甘的謝永清,步伐一邁,轉身走了。
見謝蘊之如此,周如水瞭然地哧了一聲。少頃,便猛地抬起頭來,看向了一旁的王玉溪。
她彎眉微蹙的,靜靜地歪著腦袋望著王玉溪,一張小臉白淨通透,如是珠玉琉璃的眼中,忽然,就毫不掩飾地湧上了不安與委屈。
夜風又大又寒,颳得浮雪在空中飄蕩,也颳得她的衣裙在風中翻飛。周如水腳步輕輕地朝王玉溪走去,忽然,就拉住了他的衣袖,仰著燦燦生輝的小臉,眸中水光瀲灩的,一字一頓,緩慢地問道:“在三郎心中,天驕可曾俏似姑母?可曾歹毒無稽,該當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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