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了她。
可也給她丟了帕子和衣裳,讓她擦乾淨身上的泥,又用那蓮蓬打暈了她的養弟。
最終她慢吞吞站起,態度說不上好壞:“並非奴僕。”
沒有過多解釋——那時她對這位本家長姐還沒多少確切的好感,至多因為她教訓養弟的事而心存幾分感激。
不像旁人那樣揪著她的出身問個不停,楚念聲並不關心她到底是誰,只將手裡的傘丟給她:“管你是誰,正好缺個打傘的人,既然有閒心在這兒傻站著,那就陪我出去置辦些東西。”
她就這麼糊里糊塗陪著她出了楚府。
剩下的便是些斷斷續續的零散記憶——
喧囂的叫賣聲。
總是歪來倒去的傘。
楚念聲帶著她在炎炎夏日裡奔走,白亮亮的日光與熱浪裹纏著,刺得人眼睛發脹。
被她強塞進她手裡的糖人,順著掌側往下滴落的黏膩糖汁。
冷到凍牙的冰糖水,涼氣直往肺腑裡沁。
再是鬆軟雜亂的草地。
楚念聲用竹條編成蜻蜓網,舉得很高、很高。
蛛網被風吹得晃盪,撲向亂飛的蜻蜓。
稻草呼啦啦地晃著,她站在坎邊,看見那位素來瞧誰都沒個好臉色的長姐在跑、在跳,笑聲也高,驚雀似的迴盪在山林間。
或是受她影響,她竟也感覺到在府中從未有過的,難得的暢快與自在。
……
過往的零碎記憶在腦中一閃而過,連柯玉的視線逐漸聚焦。
再度看向眼前人時,她又想起方才楚念聲來找她。
雖然早前就聽聞她也會來御靈宗,但突來的重逢還是令人猝不及防,她一時想不出該說什麼,便目不轉睛地盯著來人,等待她提起那日的炎熱、融掉的糖人、輕盈蜻蜓、那把最終也沒派上用場的傘……
不論提起什麼都好。
又或不顧其他,揶揄一番她當日掉入荷塘,裹了滿身泥的不堪模樣。
但沒有。
她連一句話、一個字都未曾提起。
楚念聲看她的眼神陌生至極,語氣也與和旁人說話時無異。
她問:“你就是連珂玉?”
又忘了她一回。
原來那日也如蜻蜓般疏忽而過,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