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看見眼前的場景先是呆了呆,又問道:“阿姐,我們的家呢?”
寧竹抿了抿唇:“沒有了。”
寧荷茫茫然地說:“那,阿兄回來找不到我們怎麼辦?”
寧竹一時啞然,摸了摸她的頭沒有回答。
寧荷從姐姐的沉默中讀懂了什麼,方才還表現得格外懂事的小姑娘眼裡瞬間沁滿了淚,只知道攥著阿姐領口的衣服,把頭埋進她的脖頸中發出嗚咽。
季家人像是被姐妹倆的對話喚回了魂。
“家沒了。”季新桐咬唇哭道,“阿爹阿孃,承哥兒怎麼辦?”
逢此變故,哪怕是卞含秀也沒忍住,心中擔心身在書院的兒子安危,又不得不鎮定下來安撫女兒,聲音裡帶著顫抖:“承哥兒聰慧,我們都沒事,他肯定也平安無恙。”
這話更多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話音未盡卞含秀就沒忍住背過身,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寧竹沒見過季新承幾回,只知道他所在的書院和集市隔了有十幾個坊,每日光是耗費在路上的時間就足足有一個時辰。
距離本就遙遠,更別說如今這樣的情形,至少短時間內,他們一家怕是還無法團聚。
明明才過去十分鐘不到,每個人臉上卻已寫滿了憔悴,好好的家園毀於一旦,季元武原本一個爽朗愛笑的漢子,此刻也沉默不語。
他伸手將妻子攬進懷裡,粗糙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無聲安慰著。
他自然沒有不擔心兒子的道理,可是眼下災難還未過去,他得先照顧好妻女,再去尋兒子。
卞含秀的臉埋在他的胸口,肩膀微微顫抖,顯然是在壓抑著情緒。
寧竹見狀,輕聲開口道:“書院那邊房屋沒有這麼密集,還有專門的跑馬場和演武場,地勢寬敞,況且還有師長同窗在身邊,承哥兒不會有事的,秀姨,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卞含秀抬起頭,眼睫溼潤,不過情緒已經好多了,聞言連連點頭:“是,小竹說得對,家沒了,咱們還得生活,眼下是該想想怎麼辦。”
他們在這裡沒有水,沒有糧食,吃喝拉撒都是問題,幸好最近天氣還不冷,不然光是夜晚的寒風就足以要命。
地動才停息沒多久,就有人去翻找周圍的廢墟翻找東西,還有人匆匆往家的方向走去。
見此情景,季元武深吸一口氣,開口道:“你們就在這裡等著,我順著方向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點......”
寧竹將寧荷放下來,皺著眉打斷他的話。
“季叔,地動才過去,還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餘震,我們還是再等等吧。”
雖然不明顯,但是地面還有輕微的晃動,隨時可能再次爆發,現在回去危險性太高了,而且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起碼要等到官府的人來,有了官兵壓制,那些想趁機作亂、不懷好意的人也會收斂些。
這樣,寧竹才好放心將寧荷留下來,跟季元武一起去回去。
天災後,朝廷官府通常會有賑災的舉動,可是回想在茶館聽到的那番言論,寧竹並不敢把全部希望寄託在官府身上。
她習慣性的靠自己,比季元武還想回家一趟,而且是儘快,不只是食物衣物,還有她藏在房樑上的銀票,也得儘快找到。
不過這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聽寧竹說完,季元武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是急躁不得,微微頷首道。
“你想得周到,聽你的。”
從第一個發現地動、當機立斷選擇跑向安全地帶避險、再到如今不慌不亂理智分析現狀,不知不覺間,原本那個有些固執沉鬱的寧竹在眾人心目中一點點淡去。
季元武看向寧竹的眼神也略微有了不同,多了些深意。
在這個混亂的時刻,寧竹不同於旁人的冷靜和果斷,倒是成了他們之中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