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君大人,您的藥重新煎好了。”端著托盤的侍女說道,“您現在要服用嗎?”
隔著門,侍女的聲音沒有那麼真切。
無慘沉默著不想理會。
只是,在他床頭的小女孩聽到之後,便向外應聲說道:“進來吧!”
聽到若君大人房內傳出的孩童的聲音,侍女動作明顯頓了頓,過了一會才將紙門拉開。
而無慘聽到了沙理奈的自作主張,只是閉了閉眼。
“請把東西放在桌上就退出去吧。”沙理奈迎上去,輕聲細語地說道,示意著對方將藥碗放在了矮桌上。
侍女並不知道這位小小的姬君是怎樣突然出現在若君大人的房中,她斂下心中的驚訝,順著對方的指示將東西放下便匆匆忙忙地離開。
照料病中的無慘向來都是一個苦差事,他的脾性會比平日裡還要差許多,姬君竟會在這樣的時候過來,看起來也未曾被無慘遷怒……
紙門被合上,寢殿之內便又只剩下了父女二人。
沙理奈湊到桌前的藥碗旁,伸手觸碰了下溫度,發覺剛剛好。她轉頭看向正躺在榻上的父親。
分明是在病中,無慘卻相當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他稍微掀開了眼睛,涼涼地望這邊看過來。
“我不喝藥。”
話音剛落,無慘便又是一連串的咳嗽。他原本只是躺在榻上,此刻便又坐了起來,俯下的身體隨著肺部的震動而顫抖。
“可是……”沙理奈微微歪頭看著他,“你病得很重呀。為什麼會不想喝藥呢?”
無慘停下了咳嗽,但喉嚨裡的灼燒感和隱約的癢意依然昭示著他很快便又要遭受折磨。
他不再回答問題,只是用晦暗的眼神掃了她一眼。
沙理奈想了想,拿起旁邊的湯匙,從藥碗裡舀了一點湯藥,低頭嚐了嚐。
——沙理奈的表情陷入了空白。
她的大腦在藥物入口的一刻便不再轉動,彷彿有炸雷自她的味蕾噴發,在轉瞬間僵直蔓延到了全身,將她短暫的一生之中從未體會過的苦澀味道自外而內地入侵四肢百骸。
在這電光火石的時刻,沙理奈視線在整個房間之中瘋狂掃視,試圖找到一個能夠將口中藥汁吐出的地方。然而,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沒有這樣的器具。
一兩個呼吸之後,她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最終還是將它嚥了下去。
“噦……”沙理奈被苦得齜牙咧嘴。
無慘就這樣躺在榻上,注視著小小的人在短暫的時間之內一系列分外鮮活的表情變化,看著最終她神色定格在所有的五官都全部皺在一起的樣子。
病中煩躁極了的心情竟然有些緩和,甚至有些想笑。
“噦!”沙理奈又被苦得吐了吐舌頭,她後退了兩步,望向藥碗的目光裡如臨大敵,從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難以入口的東西。
“咳……托盤旁邊的碟子裡有蜜餞,你吃點壓一壓吧。”無慘掩唇說。
沙理奈聽話地照做,甜味入口之後,她才漸漸平復下來。
“父親,別喝藥了。”沙理奈心有餘悸地說,態度發生了相當大的轉變,“它好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