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還只是閉著的雙眼剎那之間睜開了,雙眼之中冷芒如乍寒的秋霜。
“你是哪裡來的,竟敢闖道宗。”她此時又何嘗不知這知蝶不同凡響。話才落,那蝶身光華一閃,一個青袍人立於虛空,他整個人就像是一片光華,但是卻絕不給人虛幻的感覺,只覺得他的身上透著無盡的神秘。
她頓時心中大生警惕。
“我自血河邊而來,得道於涇河,今見貴宗道法精妙,特來一悟。”陳景說道。
“原來是從那裡出來的,你可知這裡是何處,速速離去,還可保你道基,如若不然,千年修行毀於一旦。”那老道姑眼神仍然是冷冷的,但是言語卻似在規勸一樣。
“不勞道長費心,見到道長之後,突有一疑,望道長解惑。”陳景說道。
“下界小修,不通大道,有什麼盡管問來。”道姑冷冷地說道。她看上去非常的戒備,但是語氣之中卻有著一股難以掩飾的輕蔑之色。
陳景也不生氣,依然是問道:“我想問的是,你獨坐此得茍延殘喘的保命,又何意義,即使是能夠再延千年壽命,也不過是活死人罷了,何不痛快消亡,也好過在世間煎熬。”
陳景的話才說一半,道姑的臉上便現怒色,但是她仍然是讓陳景把話說完。
“下界小修就是下界小修,不懂與天鬥,方是我輩修行的根本。”道姑冷冷地說道。
“那你這般獨坐靜修又有何意義,還不如凡塵之中的人為照顧妻兒奮鬥,即使吃些苦受些屈辱也是心甘情願。”陳景說道。
“他們為妻兒心甘情願,那你見我可是不心甘情願了?”道姑嘲弄地問道。
“那你這般,可有心得?”陳景直接地問道。
“那就讓你見識一下道宗的手段。”道姑真的是怒了,原本她見陳景來歷神秘,整個人都處於虛無之中,似有若無,眼見其正立於虛空,可是思感之中,卻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這也是她說這麼多而一直沒有動手的原因。
但是當陳景問出她獨坐修行這麼久有什麼心得之時,她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了,自從來到了這裡之後,要說進步,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本性怒火卻總是冒起,自心間冒起,燒遍全身,她以往總當這是一種煉心,因為她更加的清楚,如果自己無法壓制住這一股心火的話,那麼自己將會被燒為灰燼。
她知道,這是因為當一個人擁有了無盡的生命之後,原本勇猛精進的心便會變了,會泛生出寂寥,會覺得萬事不在意,但是當一旦有了這種心之後,那麼原本看上去無盡的生命,便會一夜之間到了盡頭,心志散了,神便要散,而神一散,便是已經要死了。
所以,這些來年,她開始焦慮,焦慮自己要死了,而這種焦慮便在心間化為虛火,虛火便是無名之火,因焦慮而生,因恐懼而生。這便又是心魔,心魔滋生,更是讓道姑心中恐懼萬分。
此時,她被陳景撩撥的怒火湧動,心思一轉,便想到自己這般壓著也不是辦法,堵不若疏,這念頭一生,便將那陳景當做自己心中無名之火發洩的物件。
話也不說,伸手抓起旁邊放在小案上的拂塵,拂塵一揮,原本因當是充滿仙氣,滿是飄渺之意的拂塵在這一刻卻有鐵絲銀鞭一樣的揮打而出,隨著雪白的拂塵揮出,所過之處,一處枯黃的虛火籠罩著拂塵。雖然,道姑危在旦夕之間,但是施展出來這一擊卻比他以往任何一擊都要強大,而且,對於陳景這種不存在肉身的人來說,更加的有效。
但是她這拂塵打出,卻見那青袍人一揮袍。
“嚶……”
她聽到了劍吟聲,只見他衣袖之上竄起一片清光,清光似劍氣,劃過那燃燒著無名虛火的拂塵,拂塵竟是如被絕世鋒利的劍劃過一樣,從中劃斷,散為千縷萬絲,在虛空之中飄著。
“怎麼可能。”道姑心中大驚,剛才自己這一擊,那可是在自己心中燃燒了數百年的心火,又豈是這下界小修可以承受得起的,縱然他在那些小世界之中有著什麼詭異秘法,修得現面這種虛幻不實的法體,也不能夠承受自己數百年的心火。
“你這是心魔業火,看似強大,實則陡有虛表而已,你們高高在上太久了,已經忽略了道的根本。”陳景說道。
“道的根本是什麼?”道姑盡管心中看起這位來自於下界的人,但是陳景的道法卻讓她感到神秘,這不同於道宗的道法,所以她在這個時候還會想聽聽。
“根本在於一個忘字,你如果能夠連自己都忘記得了,那又怎麼還會有身有所礙呢,正所謂,本來無一處,何處惹塵埃。”陳景的聲音之中有著一股迷幻蠱惑之意。
“一派胡言,忘我之人又如何能得道,忘我便是忘道。”道說道姑冷冷地說道。
“道不在直中取,也不在曲中求,而在於一個悟字,得了就是得了,不得的話,即使是做千萬年的功課也是沒用的。”陳景緩緩地說道。
道姑卻在聽了陳景的話之後,雙眼之中透出枯黃的虛火,隨之鼻中,耳中,嘴裡都有火焰透出。
由外觀內,看此景,陳景便立即知道,面前的這個道姑道心崩塌了。
可就在這時,道姑突然的撲起,在她撲起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燃燒起了枯黃的火焰。陳景又有何懼之心,一伸手,她整個人便已經到了他的掌心,一用力,道姑整個人便已經在他的掌心灰飛煙滅了。
他的身形一幻,化為斑斕的彩蝶飛出,雙翅一扇之間,屋牆就像是虛無,根本就無法阻擋他半點。
他是來這裡論道證道的,但是那個道姑卻在他的三言兩語之下竟是已經道心潰散,而他心中的道卻還沒有真正的論證得了,他現在需要一個強大的人來,而這個就是這個小千世界的主人,也就是那個將他攝入此世界的人。
而他的心中,已經明白這一片世界之中的群山之中道殿之中住著的一定都是這些將死之人。他有一種預感,若是自己真正能夠讓自己的心一通百通,那麼自己這道便是成了,要不然的話,終究是難免要和那個道姑一樣,雖然現在的他,對於生死看得極淡,但是那對於最後一步大道的追求卻吸引著他追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