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良猶豫了一下,也踏步向石亭走去。
他在抬腳的時候,意識到如果他到新豐城是第一個錯誤,那麼他答應護送錢小晴去滄州,便是第二個錯誤。
石亭雖已破舊,但亭閻、石柱全都完好,正額上“望梅亭”三個大字,依然醒目。
亭內,有張圓形石桌,桌旁四張石凳,大概是許久沒有人來過,桌凳上積了一層雪。
錢小晴躍入亭內,拂袖將桌凳上的雪掃去,然後將包袱擱到石桌上。
她反揹著手到亭邊迎徐天良。
“徐公子請!”她笑容可鞠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無奈,淺淺地笑笑,踏入亭中。
“徐天良請坐。”她請他在自己對面的石凳上坐下,然後伸手開啟小包袱。
這個小丫頭想幹什麼?
他目光不覺盯住了她的手。
她從包袱裡取出一壺酒,笑吟吟地推到他面前。
他瞪圓了雙眼:“你居然帶了酒?”
她嘻嘻笑道:“當然羅,我剛才不是說了,你我在石亭中一邊賞雪景,一邊飲酒賦詩是很有趣的嗎?”
他心猛地震抖了一下,這個丫頭不簡單,一定要小心提防她!
她並不知他的心思,又從包襖中取出兩只酒盅斟滿酒,緩緩站起。
“請。”她舉起酒盅。
他沒說話,舉盅一飲而盡。
她卻只籲了一口酒,放下酒盅。哦聲吟道:“梁園深雪裡,更看蕩寬山,通出關荊外,如遊盅少間,雲愁萬木老,漁罷一蓑還。此景堪延客……”
她一首詩尚未吟完,徐天良一聲沉喝:“誰在林叢裡?請出來!”
話音剛落,亭左側的林叢中走出了五人。
徐天良見到五人,不覺臉色微微一變,但這一變,只是在一瞬刻之間,隨即恢複了寧定。
五個披著狼皮的獵戶。
錢小晴見到獵人時,立即把眼光投向徐天良,但她在他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找到。
一個長有落腮鬍須的中年獵人,走近石亭,用困惑的眼光打量著他倆道:“你們是什麼人?”
徐天良還沒答話,錢小晴搶著道:“過路人。”
“過路人?”中年獵人抿了抿嘴。
另一個年輕一點的獵人道:“兩個流浪漢,居然在此荒山飲酒賦詩,真是怪事。”
“這有什麼奇怪的?”錢小晴翹著嘴道,“人一生三窮三富不到老,哪有不落魄的時候?所謂是:人在時裡,鼈在泥裡。你別瞧不起咱們,說不定哪天你倒了黴,比咱們還不如。”
“你……”年輕獵人瞪了瞪眼,就待發作。
“哎,算啦。”中年人阻住他,複又對徐天良道:“你們若是要過山就要小心,山裡有狼群。”
說完,中年獵人便同四個獵人執著鋼叉,踏山道上山去了。
徐天良望著五個獵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很明顯,這五個獵人是上山去打狼的。
“真掃興!”錢小晴咕嚕了一聲,在石凳上坐下,抓起酒壺。
“別理他們,咱們再來飲酒作詩。”
徐天良捂住酒盅:“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