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輪到現在的她一無所有才曉得去懷念。
“你不知道哥哥回來後我有多高興,以為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了,還有鐘意……我們可以永遠生活在一起,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任性,拉著繁忙的你們到處玩耍。”
“願願……現在也可以的,可以的,我不忙。”
她輕輕搖頭,“沒用的……哥哥走了,爸爸也要離開,我會永遠失去他們的,都是因為我,他們才死的。”
許願說起車禍時的情形。
她車技一向很好且很自信,就算對面撞過來大卡車或者旁邊突然側翻,她也可以靈敏地躲過。
副駕駛上坐著半迷糊的許父,她心情也格外平靜地開車,大腦卻空白一片。
連環車禍的起因也很簡單,追尾,連續幾輛車都追尾,而且都是危險系數極高的卡車,那些卡車專門在夜裡運貨,車禍的時間點,他們大部分都是運空車回到工地。
早晨路上的車輛不多,司機也會有所疏忽,再加上運完最後一趟就能睡覺了,放鬆了警惕。
許願的車是在左道行駛,她也喜歡在心裡算著紅燈的時間,最好能卡點行駛。
然而就在算著下一個個紅燈後出了意外,旁邊連環的車出了事,後面追尾的車東倒西歪往邊上開,就算許願反應再快,也無法在欄杆,以及前右兩面及時閃開。
“我明明可以保護好爸爸的,是他突然伸手控制方向盤,又用身體保護我……”許願抽噎得說不出話來。
車最終撞上了欄杆。
關靖北擰眉,“他救了你?”
她死死咬著唇悲傷極致得無法說話。
她也不知道神志不清的許父怎麼會有意識突然過來保護女兒,可能是本能的反應,可不管怎樣,都是因為她才進醫院。
手術室的醫生出來,問誰是家屬,關靖北把許願安撫下來,走過去稱是。
“很遺憾先生,之前壓在病人大腦的血塊經過劇烈運動後方位移動,加上左半腦溢血太多,我們盡力了。”
盡力了。
醫生說的最多的話,就好像病人生死和他們再也無關,救得好就是技術高超,救不好就是病情嚴重,他們盡力了。
就是無能為力的委婉說辭。
空白一片的大腦忽然一陣暈轉,許願撲通摔倒在地。
“願願!”關靖北低叫一聲,迅速趕過去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許願窩在他的懷裡,頭埋得很深,肩膀抽搐,來自喉間被深切壓抑卻掩蓋不住的嗚咽漫出,猶如小獸般號哭。
她沒有再去看父親的最後一面,醫生提議關靖北這樣做的,也許對她太過殘忍,但讓最後一面留在腦海揮之不去才最最殘忍。
從醫院回去她就一直睡在床上,一言不發。
關靖北陪著她,想自始至終都陪著但她並不需要他,慢慢地細想,不是他陪著她,是他想要她陪著。
“他們都走了,留我一個人。”
不知沉默多久,許願陡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不等男人開口,她認認真真平靜得不像話,看著他,“不要說還有你,我不需要你,幾年前我沒有你也照樣過得好好的。”
關靖北嗓音一下子被堵住似的,噎得無話可說。
“我不該回來的……真是傻,回來做什麼,我在澳洲,過得就算再差勁,心裡總有希望的,總能揣著某天家人團聚的夢想。”
現在呢,她連做夢的可能都沒有。
幾年前她沒有見到哥哥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但因為不知道,所以存在希望,總有一天見到他。
“願願,別說了,和你沒有關系。”關靖北嗓音越來越啞,俯身抱住她瘦弱不堪的身子,“會好起來的,人有生老病死……你爸就算不出事,他的大腦也可能隨時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