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師看著面前的柳塘凝,一向運籌帷幄的內心,瞬間感覺無力至極。
他張張嘴,最後在桌前坐下,輕聲道:“我見到他了。”
已經重新跪好的柳塘凝,轉動佛珠的手一頓,旋即又閉上眼,一串佛經從她的口中緩緩傳來。
“我去了鑼巷府。”柳太師看著她的背影,又道。
“啪!”
佛珠應聲而斷,接著噼裡啪啦一陣珠子落地的聲音響起,柳塘凝的眼中,兩行清淚滑落下來。
她的唇輕輕顫抖,半晌才發出一聲泣音。
“爹,他的屍骨你帶回來了嗎?”
柳太師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將那個畫軸遞給她,“凝兒,他沒死。”
柳塘凝恍若雷擊,雙眼圓瞪,朱唇顫抖,猛地起身,直視著柳太師,“爹…您說…什麼?”
柳太師將手裡的畫軸往前遞了遞,又道:“他沒死,那一劫他躲過去了。”
柳塘凝顫抖著接過畫軸,展開,畫上一個面容精緻的少年,穿著一件奇怪的袍子,耳朵上掛著一個奇怪的東西,笑容和煦。
“他…在哪?”她顫著聲,雙目近乎貪婪的看著畫上的少年,素白的指尖,輕撫著畫上少年的輪廓,眼中一汪清淚,晶瑩搖晃。
“他還在鑼巷府,並且已經成了一個名醫,深得百姓愛戴。”柳太師聲音柔和,目光中滿含慈愛,對柳塘凝,也對畫中的衛昭。
柳塘凝並不在意他能有什麼成就,她只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他過得自然是好的,現在有自己的醫館,還開了酒樓,造出了玻璃,那東西像是琉璃,特別好看,可以做窗戶,還能做鏡子,比銅鏡清晰了百倍不止,哦,對了,他身邊還有一個姑娘,就是這個姑娘救了他……”
這一刻,鼎立朝堂的柳太師沒有一絲銳氣,只是一個父親,絮絮叨叨的和女兒說著後輩的家長裡短。
柳塘凝捧著杯子,無聲抽泣,這麼多年,她活著,就為了有一天可以再見到他,即使見不到,能聽到他的訊息也好,但是幾個月前,韓管家一家遭人殺害,全家無一倖免的訊息傳來,將她徹底擊垮。
她幾次自絕,都被救了回來,漸漸也死了心,麻木的活著,守在這小佛堂裡,青燈古佛為伴。
卻不想,他還活著,活的如此的精彩。
“爹,我要去找他!”她枯槁的面容,一時之間彷彿煥發了生機,漾出了光彩。
柳太師搖搖頭,拉住她,“時機未到!”
“什麼時機!我不管,我只要見他,我再也不要和他分開,他是我兒子,我見他不需要什麼時機!”
柳塘凝堅定無比,她將那套茶具緊緊的抱在懷裡,是的,他是我兒子,母親要見兒子,誰也不能阻止!
“你有沒有想過,你去見他,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柳太師拉住她,語氣嚴厲,又有了朝堂上威嚴果決的樣子!
柳塘凝被他拉住,腳步一頓,呢喃道:“殺身之禍?”
“對,他如今化名衛昭,是鑼巷府的名醫,半月前,鑼巷府發生天災,是他想出了法子,讓百姓躲過了天災,這事已經被報上了朝廷,注意他的人太多了,你現在去見他,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是你兒子,是元祁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