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桑榆說完便抿緊嘴唇。
意識到自己這話語氣不夠雲淡風輕,多少還是能夠品出幾分怨氣。
她不想承認,自己還是被簡念那句“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他都沒給你買過卡地亞”給刺到了。
人不管是做什麼,最怕比較。
也幸好唐錄生人不在這兒,不然一定會逮著她的口氣上綱上線,給她潑一身“餘情未了”的髒水。那她還不如一頭撞死。
前方紅燈轉綠,程桑榆沉默踩下油門,跟上前車。
無聲開了一陣。
低氣壓得很明顯,副駕的人也始終沒有出聲,她覺得他應當是看出來了,自己故作灑脫實際憤憤不平。
程桑榆手掌輕拍了一下方向盤,決定自己主動破解這份尷尬,當然更因為實在憋不住了:“那可是卡地亞!”
男生微訝,抬起眼簾看向她,片刻,點了點頭,“嗯。挺貴的。”
從住泊月公館的富二代少爺嘴裡說出來,未免沒什麼說服力,但程桑榆還是氣順了。
鬱野仍舊看著她,身體後靠的坐姿略有散漫。
他這個人有種奇異的特質,冷淡得超然,卻並不會叫人覺得自己被他輕慢了。
片刻,他出聲道:“程斯言跟你姓。”語氣介於疑問與陳述之間。
“離婚的時候改的。”
“怎麼做到的?”
“什麼怎麼做到的?”
“說服你前夫同意。”
“哦……這個說起來……”
“只是好奇。因為……”鬱野頓了頓,“我也是父母離異。”
程桑榆怔了下,“什麼時候?”
“我十歲。”
“那你跟……”
“成年之前跟我媽生活。跟我爸姓。”
這男孩一直給人的感覺都是有點冷淡,好像什麼事都不大能進到他的心裡去。
所以驟然被他交了幾句底,距離彷彿一瞬間就拉近了。
程桑榆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幾下,斟酌著語氣,其實是覺得交淺言深了,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動機,最終還是說了:“我跟我前夫的婚房,當時我家出了十萬塊首付。當年房價八千多,現在漲到快三萬了。我跟他離婚,只提了兩個條件,一是斯言改姓程,二是那套房子我不要,我只拿三十萬。這筆賬算下來,他肯定不虧。我跟他既是高中同學,也是大學校友,朋友圈子重合率80%。他差一點出軌,我有實際證據,但沒鬧開,給他留了一點面子。再加上他多少有點愧疚心理,就答應了。”
“不覺得虧嗎?”
“有資本的人,才有資格談條件。我那個時候,除了捏著一份證據,什麼也沒有。所以我把自己想要的東西,分出了優先順序,除了斯言,其他我都能妥協。而如果僵持下去,把他的愧疚給消磨沒了,我想要的更加爭取不到了。”
頓一頓,程桑榆又補充道:“當然……還因為斯言是女孩。如果是男孩,他家大約寧可把房子給我,也不會放棄撫養權吧。畢竟男孩要……”意識到旁邊坐著的就是個男性,且與她井水不犯河水的,沒必要言語冒犯,就住嘴了。
哪裡知道,鬱野自嘲地把這句話接了下去:“傳宗接代?”
“嗯。”程桑榆笑了,心道不知道是單單這個樣本好一些,還是新一代的年輕男性都要好一些,“無意冒犯啊。”
“沒有。”一瞬,鬱野補充一句,“你很理智。”
“只有輸家才需要理智。因為贏家通吃。”
手機驟然響起提示語音:前方一百米,即將抵達目的地,目的地在您的右邊——
鬱野轉頭往窗外瞧了瞧。還真是要到了。
一百米眨眼抵達。
程桑榆把車停在泊月公館二期的門口,“需要開進去嗎?”
“不用。登記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