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出了個怪人。
起初,林家村裡的鄉親們都是這麼喊林無道的。
即不跟著家裡長輩不幹農活,也不跟著村裡的私塾讀書識字,整天就窩在他已故爹孃留給他的小院子裡,擺弄些花花草草的,又是什麼金子銀子,又是什麼蛇有蛇沒的,就一些隨後可採的野花野果,還被他整的像給神仙上貢一樣。
還叫他拉到城裡去了。
也虧城裡的沒見識,這些漫山遍野的野花野果也要,要是賣給鄉親們,誰會拿正眼瞅他一眼?
當然,都是鄉里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做這些小買賣也就由他去吧。可哪裡曉得,這傢伙見風就是雨,得了便宜還要再咬一口。
林無道居然讓大傢伙別種糧食了,跟著他種那些花花草草的,再開個小作坊,又讓大家把自家釀的酒交給他,還說能換來大把的銀子。
要不是林老伯看他父母不在了,護著那小犢子,大夥還不得把他浸豬籠咯!開玩笑,祖宗留下吃飯的本事拿去糟踐了?虧他說的出來!
好在這事一鬧,這小子算是消停了好些年。
不過也是因為這件事,他那婚事也黃了,原來的未婚妻嫁給了村裡幹活最勤快的大壯小夥。這事也成了大家飯後笑料之一。
“喂,我說丫頭,你是不會說話,還是不能說話,還是不想說話啊?”林無道看著那道瘦弱的身影一彎一直地往簸箕裡收曬好的金銀花,沒話找話道,“我可是花了十二文錢把你買下來的。可別是個不出聲的悶油瓶子啊。”
“是一兩三錢銀子,貼上十二文錢。”女孩雖然長相平平,身材也平平,但這語氣裡的清冷也算南陽這一帶罕見的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官家大小姐呢!
她很認真地把沾在花瓣上的沙土剔掉,然後工工整整地放入簸箕裡,頭也沒回地說道:“我會替你幹十年的活,十年後,我按錢莊的利息,連本帶利還給你錢。”
林無道後傾靠在自制的搖椅上,準確來說,是他畫圖,林錘頭來做的。感受著鄉間的寧靜,眯縫著眼,愜意至極啊。
“你說話也不難聽啊,怎麼就不喜歡說話呢?還是你們大家閨秀都是這樣,一定要很文靜的樣子,不累嗎?”
女孩沒領會他的意思,想都沒想就答道:“禍從口出。”
林無道呵呵一笑,手下意識一甩,卻發現自己沒有文人標配的扇子,有些鬧心,但還是調侃這個不愛說話的丫頭重要。
“吶,你自己也承認是大家閨秀了。噯,你家裡是做生意的,還是當大官的啊?要我送你回家嗎?只要一百兩銀子,保證你不掉一根毫毛。”
女孩這才回過神來,自己被下套了,趕忙在心裡細細捋了下這討厭的傢伙說的話,半晌後才回話道:“我不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我從小就是乞丐。”
林無道砸吧砸吧嘴,心裡暗罵道:這丫頭真把我當鄉下人耍啊!一個小乞丐懂個屁的本金利息啊!那討價還價的勁兒簡直比那藥堂的老闆還精吶!
但看在這丫頭為自己多要來了十七文錢的份上,就不拆他的臺了。
女孩心裡已經準備好各種應對林無道接下來有可能的問話,見他罕見地閉嘴不說話,一時間還很不習慣,扭頭呆呆地看著那神情愜意的青年。
林無道咧嘴一笑:“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