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父子爭執,李大人暴怒,李繕帶傷離開李家,不歡而散。訊息不脛而走,一層層傳到幷州各家。
上黨郡郡守府內,承襲幷州一貫的色彩,府內花木無多,古樸莊重,過了三更,依然燒著燭燈,廊下,一個婢子匆忙邁過門檻進屋,郭夫人跽坐在蒲團上,她手中捻著一串佛珠,唸唸有詞。
婢子俯身在郭夫人耳邊說了些什麼,郭夫人睜開眼睛,手指掐住佛珠。
婢子:“若刺史大人不允,想來將軍便會收手……”
郭夫人:“一日了,可收手沒?”
婢子沉默,哪有收手,李繕離開了李府後,更是一門心思撲在圍堵道觀佛寺上,甚至速度更快了。
郭夫人心情沉重,早上聽聞李望被李繕氣壞了,臥病在床,如今這幷州內,豈不是李繕說了算?
倒是差點忘了,李繕的妻是謝家女,母親出自盧氏,郭氏與范陽盧氏,有一點交情。
她仍記得那日見到謝窈窈的驚豔,雖然聽聞李繕待謝窈窈從來冷淡,但只有這條路能試試了。
郭夫人瞅了眼鐘漏,道:“去收拾一下,天一亮,就去拜訪錢夫人。”
……
李府這一日,也不太平,李望歇了手上事務,臥床養病,幷州州牧與幾個郡的郡守堅持求見,見李望面色蒼白,嘴唇無色,咳嗽不斷,好似真的病了。
而李望再三保證,會護住世家利益,官員們心情各異,暫不贅述。
…
房中,窈窈翻著一本琴譜,鄭嬤嬤扶門進來,窈窈放下琴譜,問:“嬤嬤?你怎麼過來了?”
“傷本來就好了,”鄭嬤嬤握住窈窈手,道,“況且,發生這種事,我就是再重的傷,也躺不住了。”
窈窈回想李家父子爭執的場面,她直覺,李望雖然怒火攻心,但李繕絲毫不處於弱勢,處於弱勢中的人,不會有那樣一雙眼眸,目光灼燙張狂,卻不浮於表面。
鄭嬤嬤很看不起李家喊打喊殺的作風,道:“不管如何,慶侯也不該打侯爺,實在粗魯,不像樣。沒嚇到夫人吧?”
窈窈緩緩搖頭:“還好。”
剛開始見到那場面,她是悚然一驚,不過,李繕很快就阻攔李望,他反應和力氣都不是常人能比的,竟從李望手裡奪走腰帶。
她也沒來得及仔細看,李繕就走了,不知傷得如何。
鄭嬤嬤又說:“侯爺滅道佛太激進,許是有人會求到夫人這兒。”
窈窈:“若求我,我如何能攔。”
她早先已有了懷疑,如今更確定:李繕有逐鹿之心。
大亓多年戰亂,地方豪強四起,比如冀州陳家,江南蕭家,所以,李家若有二心,不奇怪,只要天子還在,天下就不會真亂,不然強出頭,只會被群起攻之,當下,李繕對道觀佛寺出手,就是要除積弊。
外頭新竹叩門:“夫人,主母道郭夫人來了,請夫人去東府。”
…
郭夫人來訪,錢夫人知道就是為了滅道佛之事。
她旁的不清楚,只知道李望好好的,突然就去床上“養病”,只有守口如瓶。
兩位夫人正面面相覷,不知說什麼好,窈窈來了。
窈窈身披海棠色流水紋大袖衫,搭月白對襟,腰上繫著一條輕紗絲絛,驚鵠髻上斜入幾支蝶翼步搖,一步一顫,步態輕盈,愈發顯得身嬌體柔。
她對兩位夫人執晚輩禮:“母親安、郭夫人安。”
郭夫人第二次見窈窈,眼前依然煥然似的,有如此美貌,只要她能請動窈窈,在李繕跟前周旋一二,哪有不能成的道理?
郭夫人開門見山:“實不相瞞,今日來拜訪夫人、少夫人,正是為了與幷州的道觀寺廟。”
鄭嬤嬤才提醒完,就有人求上來,窈窈端著茶盞,不作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