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各懷心思的多方的推動下,再沒人有異議。
到了三月,因北上須得輕裝簡行,謝家豐厚的嫁妝先送到了洛陽李府,待李繕押送完拓跋驄,再送錢夫人和窈窈歸來。
明日,就是窈窈隨李繕北上的日子。
閨房中。
窈窈剛沐浴好,一頭如雲霧濃密的黑髮,披散在後背,鄭嬤嬤用蘸了杏花香露的木梳,給她通頭髮。
她的頭髮很漂亮,每一根都柔韌光滑,一把握在手裡,就會自然地滑落,令人愛不釋手。
這樣的女娃娃是自己奶大的,要鄭嬤嬤看,窈窈哪裡都好,只是婚事竟遇上如此大劫,還沒嫁過去,李繕就敢如此作踐她,鬧出“寧可路上辦婚禮”這種奇事,可知此人著實如傳聞中狂悖,將來窈窈該如何自處?
漸漸的,鄭嬤嬤紅了眼眶。
窈窈透過銅鏡,看到鄭嬤嬤的樣子,她輕聲說:“嬤嬤,我能出洛陽,倒是好事呢。”
這幾日,為了防止窈窈多想,盧夫人和鄭嬤嬤幾人在窈窈跟前,都是儘量不提李繕與婚事,臨了,鄭嬤嬤還是沒忍住。
她趕緊揩揩眼角,笑道:“姑娘莫怪,我確實是想太多了。”
梳好頭髮,窈窈臥在床上,閉上眼睛,盧夫人來了一趟,見她睡了,小聲問鄭嬤嬤她如何。
鄭嬤嬤:“姑娘心大,還反過來寬慰我。”
盧夫人又是嘆氣。
鄭嬤嬤放下簾帳,吹滅了燈,只留一盞小小的燭臺,須臾,房間裡安靜下來,窈窈才緩緩睜開眼睛。
她翻了個身,一想到明日要離開洛陽,她其實睡不太著。
只是母親已經亂了分寸,她卻不能,再壞也就這樣了。
一夜淺眠,五更過後天色沉藍,一聲清脆的鳥鳴把窈窈吵醒,起來洗漱穿戴後,窈窈拜別父母。
因著要出遠門,窈窈挽著反綰髻,著一件水紋鎖邊月白窄袖襦裙,肩披素白暗紋披風,耳垂一對明月璫,愈發清濯嬌嬈。
她朝父母福身行禮:“爹,娘,女兒去幷州了。”
謝兆之雖有不捨,但謝家女合該如此,他點點頭,叮嚀了兩句,盧夫人不願讓女兒難受,也勉強擠出一抹笑。
窈窈也不方便帶上所有陪嫁嬤嬤婢女,只帶著鄭嬤嬤、新竹、木蘭幾人,登上牛車。
城門外,李家人早就等著了。
隊伍裡停著一輛赤色錦緞裱糊的車廂,不是用牛拉的,是用馬,李家部曲身著甲冑與素袍護衛在側,面貌整肅,威風凜凜。
辛植從馬上下來,對著車內道:“謝姑娘,我是李將軍的副將。”
窈窈從車廂問:“請問貴姓?”
辛植:“免貴姓,辛。”
窈窈:“辛副將,有勞了。”
她音質若一股甜泉,叫辛植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勞煩。”
他看了看那牛,道:“我們要趕路去幷州,這個牛車,腳程不夠啊。”
鄭嬤嬤皺眉,坐牛車是沒辦法,洛陽命令禁止世家養馬,謝家從前養過幾匹,後來都送人打點了,她問辛植:“辛副將可有什麼辦法?”
辛植說:“先就這麼看看吧,實在不行……”實在不行,他也不知道怎麼辦。
他可不敢做主給她們換成馬匹,錢夫人就在前面車廂,但她明擺著不喜歡謝家女,他不至於去湊晦氣。
鄭嬤嬤又問:“敢問,李侯可在?”
辛植:“哦,我家將軍公務在身,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