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夫人始終不放心,親自給窈窈挑陪嫁:“鄭嬤嬤是你奶母,自幼比我還心疼你,她跟著你,我放心。”
得知窈窈要嫁李繕,除了盧夫人,也就鄭嬤嬤整日裡睡不著。
一旁,鄭嬤嬤道:“夫人放心,我會照顧好姑娘的。”
除此之外,還有婢女,窈窈比較得用的是新竹、木蘭,這兩位也是從小陪她讀書長大,忠心無需多言。
隨後,盧夫人屏退左右,對窈窈道:“那李家主母,我倒不擔心她為難你,她心思還算簡單,唯有李繕。”
說來說去,還是回到李繕上。
“他性子狂悖囂張,不是個好相與的,況且,我家毀約在先,他定是多有不滿。”
她輕撫窈窈面頰:“你嫁過去後,若受不住他那性子,你便哭,總歸是夫妻,你哭起來好看,能將他的心泡軟的。”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但凡謝家不在五年前那場戰事裡,如此失勢,也不用窈窈淌這渾水。
窈窈鄭重點了點頭。
這一年倏忽而過,等謝姝聽說妹妹要嫁李繕,已經是年後。
謝姝頗有不滿,但也無力迴天,趁著回孃家,她拉著妹妹的手,囑咐道:“若那李繕敢對你不好,你儘管來找我,不然你直接來我這兒住,薛家有的是房子。”
窈窈笑了下:“這不符合規矩。”
謝姝也知道,只是難免擔心,再者,在她看來,窈窈會嫁李繕,也是因為她沒嫁成。
她嘆氣,道:“終究是讓你替我一回。”
窈窈搖頭,道:“沒有什麼替不替的,婚姻便是緣分,是李家與你無緣。”
謝姝笑了:“你啊你。”
目下所有人都覺著,這門婚事極為不利於窈窈,母親擔心,姐姐抱不平,反而顯得窈窈心靜如水。
倒也不是她對這婚事有所期待,只是她素來如此,一旦接受一件事,便不再埋怨。
大亓訂婚後的男女,在婚前見上一面是尋常,不過這種事一般是男方家主動,李繕從未主動過問。
這讓窈窈覺得輕省。
不過二月出頭的一日,她還是意外見到了李繕。
那天她和盧夫人去寺廟上香,下山回去時,突的聽聞一陣“嘚嘚”之聲,像是牛蹄聲,但十分之快,牛從來沒跑得這麼快、這麼清脆。
窈窈好奇地撩開簾布,只看遠處,一匹玄黑的駿馬掠過官道。
窈窈看得有點呆了,她知道馬,但見過馬的次數屈指可數。
大亓連年戰亂,馬匹珍貴,漸漸的,世家之間流行起牛車,並以牛車定尊卑,許多像窈窈這個年紀的姑娘,確實很少能見到馬。
馬上男子衣袖翻飛,捏著韁繩,又輕盈又矯健,熟練操縱者跨.下的馬匹,攜風捲雲闖入眼中,猶如吸滿墨汁的筆下驟然發力、濃重的、鋒利的一道橫。
盧夫人也瞧見了,她都不用叫人查,便知道:“能在這兒如此放肆縱馬的,只有李侯……”
自打回京這段時日,李繕不是縱馬尋歡,就是吃酒作樂,可謂是極盡享受自己賣命得來的成果。
對這種行徑,洛陽世家見怪不怪,寒門出身的人,一旦嚐到了權勢與享樂的滋味,就會迅速沉溺其中,不復壯志,向來如此。
而李家如今有這種勢頭,是他們樂見的,甚至是鼓勵,只待李家自取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