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魯花赤博敦不意對方年紀輕輕,竟能足不點地,而靈便若是,不覺大為訝異。於是急忙跟著變招,左手木棒倏地點向伍術左腕,急救坐騎;右手交叉斜拍,欲將伍術手中笙拍落,震傷對方。
雙方各出妙招,畢竟伍術年輕敏捷,動作快得八分之一拍:一時左拳砸中馬腦,右笙同時刺中達魯花赤博敦的左腹。
達魯花赤博敦“啊”的一聲,隨著坐騎翻身栽倒,被伍術藉著一拍馬腦之力,淩空飄飛,霎時撲到達魯花赤博敦跟前,一笙插向脖頸······
鄭毅與伍術分開逃逸,卻是往北闖入一片落寞荒野:那裡一望無際,利馬不利人;何況身負著義父的屍身呢,鄭毅頓時陷入重重危機!好在他練就了多年的“幻影迷蹤步”,奔跑起來,馳無定向;阿爾斯楞雖然仗著坐騎的迅捷,但也只能徒觀其影,而亦無法近得其身。然而,阿爾斯楞就是不肯服輸,催著坐騎緊追慢趕,致令鄭毅實在無法擺脫其鬼魅般的如影附形,只能不停地朝前飛奔。
終於,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山丘,鄭毅提氣奔了上去!
那是一座很是突兀的石山,其間怪石嶙峋、峭立如壁,幾株蒼松零星地生長其間,愈添這裡的荒涼與冷落。
鄭毅不顧一切地向上攀登,阿爾斯楞見了不捨,急忙丟下坐騎,隨後攆來。
雙方一前一後,距離越拉越近。
鄭毅眼見對方難以擺脫,索性將義父屍身安放妥帖,再來個逸以待勞:當時拔劍挺立,把住上山的唯一路徑,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欲與阿爾斯楞見個真章!
阿爾斯楞人如其名,長得如獅子般雄壯威武,一身武功來自乃父達魯花赤博敦的真傳,力大如牛,偏愛摔跤與刀術,其實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惟其自來兇狠霸道,凡事“只要贏、不服輸”,加上有他老子的撐腰,從來就沒吃過虧!這回見了鄭毅的輕功步法神奇莫測,心中羨慕不已的同時,又不免有些輕視:“這些個南蠻子總喜歡弄些個花裡胡哨的把式兒,其實沒啥真本事,老子一定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他,最好把他宰了,免得礙了老子的眼睛!”
鄭毅當時居高臨下,看著這個敦壯家夥,倒也絲毫不敢輕視;腦筋閃電般急轉,心中霎時有了計較:此人必以力勝,我則當以智取!此時見阿爾斯楞大步邁上山來,已然近到眼前,於是更不打話,挺劍就刺;欲趁其立足未穩,先下手為強!
阿爾斯楞來者不怕,見對方雖然一劍挽了三朵劍花,分襲自己的頭面和前胸;卻到底欺他身子骨較為單薄,顯然力不足以與己抗衡。於是瞅準來劍,揮刀便斫,欲以力勝。
鄭毅見他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欲以手中彎刀斫斷自己的長劍;於是即刻變招,使個粘字訣,將劍身微微一偏,恰到好處地搭上對方的刀身,借力使巧,欲奪對方兵刃。
阿爾斯楞刀招既出,不但未能斫到對方長劍,反而感覺那劍搭上了手中的刀身,一壓一扯,顯然欲奪手中刀;於是手腕倏沉,順勢反撩,攻向鄭毅右下盤。
鄭毅不意對方勁力如此之大,竟能反借己力,攻向自己;隨即身子微側,避過來刀,同時手中劍改用纏字訣,劍意圈轉,連綿不絕,欲帶敵反向急速旋轉,令其無法擺脫。然後伺機巧手擒拿。
阿爾斯楞頓覺不妙,卻不服輸,只得倏伸左手,死命地也來攥住刀柄;登時貫注了雙手之力,硬生生地止住了彎刀隨劍旋轉之勢,接著順勢往斜裡用力一扯,刀鋒向著鄭毅的右下盤斜斜劈來。
這一下變起倉猝,根本有違尋常武學之道,實屬蠻打蠻幹的莽漢行為;這一招下去,雖然可能割傷鄭毅,但阿爾斯楞實已置自己的生命安全於不顧,上身要xue全都暴露無遺,實在是得或不能償失的哩!
鄭毅見狀,於電光石火間略一權衡:“此人蠻力如牛,絕非易與;有此機會,拼著受他一割,趁機取他性命,終歸還是劃算!”想到這裡,急忙用個絆字訣,運手中長劍盡力牽絆對方彎刀;左手變擒拿手為奪命拳,狠狠地擂向對方頂門。
這一下,雙方都盡了全力,誰也沒能躲開:鄭毅縱有銅筋鐵骨,右腿亦不免受傷,一跤跌倒在地,只見腿上肌肉翻轉、血流如注;阿爾斯楞頂門受擊,料不到對方內力極為深厚,因此一聲未吭,頓時嗚呼哀哉了!
鄭毅雖然付出瞭如許代價,畢竟致強敵於死命,總算是賺足了;他那已轉煞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淺淡的微笑。
自懷中掏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丸,內服外敷,雖然減緩了血液的流失,卻不能徹底地阻止;鄭毅只得撕塊衣襟,緊緊地將傷處裹紮一番。然後坐在地上調息一番,又強忍疼痛,劍掌交施,將義父鄭虎臣的屍身就地掩埋了;不禁涕泣委頓於地,半晌方複常態,隨即挺身站起,意欲下山離去。誰知受傷過重、流血過多,而又勉強掩埋義父,加上痛哭傷神,這時忽然挺身站立,不免腦海中一陣暈眩,一個支援不住,整個身體忽然軟癱下來,順著山勢滾將下去,直朝下方懸崖邊上的一株參天古松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