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
還是賈似道自己清楚啊!這不,賈似道正在搜尋枯腸,想著大事兒呢:
——想當年自己奉旨督軍援鄂之時,就聽聞蒙古忽必烈之流採取招降與進攻兩手,犯我邊防重鎮,總是得心應手。究其根源:一方面,其對降兵降將懷柔,盡知我方底細,這就先有了幾分勝算;本來他又其奈我何?怪只怪我方守將多為欺下瞞上之輩,常將得力的手下“逼上梁山”了,亦且總對敵情不明,只能是見招拆招,哪裡還有主動權呢?另一方面,其上下一心,賞重罰輕,是以人人用命、個個爭先;反觀我方,將不用命、士不死心,一見風吹草動,唯恐避之不及。縱有高達、張勝幾個“拼命三郎”抵擋得一時,可惜張勝陣亡,可惱高達傲慢,都是有勇無謀之輩,哪裡是人家的對手?要不是我及時議和維穩,還不知結局如何呢······可知我方軍兵,恐怕都差不多吧!要不,我堂堂大宋的國土,怎地就任人如此踐踏呢?
——如今朝廷大勢已去,恐怕神仙也救不得了。哼!這也不是我一個人所能造成的,管它怎地!
——反正我大權在握,到時見風使舵得了;況我年逾花甲,榮華富貴享受得夠多,這個時候,也只能是過一天算一天的啦!
······
賈似道坐在轎中,正自百感交集呢,忽聽前方不遠處人聲鼎沸;於是輕啟轎簾張了張,見是一大群太學生聚首一處正議論著什麼。
賈似道正要向手下發問呢,只聽隨行侍衛首領餘忠的聲音略顯驚慌以致甚為低沉而短促地道:“快快隨我繞道過去,千萬別讓這幫書呆子發現嘍!”
賈似道聽罷,只得隱忍不言,任由手下那幫奴才抬著,東彎西繞地走著。
好一會兒,才聽餘忠長籲一聲,道:“總算安全啦!”
賈似道仍然端坐轎中,卻偷偷地在額頭上抹了一把,故作鎮靜地道:“餘忠啊,方才你們大驚小怪作甚?”
只聽餘忠淺笑道:“啟稟太師爺,方才好像是太學生們聚眾議論,準備進宮上疏請願,請您親自出馬,領兵禦敵來著!”
“哦,原來如此!”賈似道聽了,真是又驚又喜:驚的是元軍此次的大兵壓境,已然盡人皆知,可見局勢危急到了何等的地步;喜的是無論如何,這大宋朝野誰敢不唯賈某的馬首是瞻?
此時,一聲節奏分明、音調由小漸大又忽而頓住的高唱“落轎!”,起自前方數步之外;那聲音悠長動聽,卻在無意之間,打亂了賈似道的思緒,同時又讓他陡驚道:“到宮裡了。唔,‘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果不其然,那聲音又接著開唱道:“平章軍國重事賈大人到——”
隨即但聽自金殿上一疊連聲地傳來似同回聲的調兒道:“宣、賈平章覲見,宣、賈平章覲見,宣······”
賈似道聽見這爛熟的聲調在耳邊回蕩,似是登時忘卻了一切,瞬間便已恢複了往日的神采:沉穩穩地下轎、不慌不忙地撣撣身上的塵灰,又旁若無人地整整朝服,這才邁著八字步,緩緩地踱上金殿,來到丹墀之下,口稱罪過,向天子朝拜。
那謝太皇太後見了,雖然久等不耐,卻猶似見了救命稻草的一般;不等賈似道跪下,便急忙示意全太後,讓她代傳聖旨道:“愛卿免禮,請一旁就座!”
賈似道謝恩畢,當仁不讓地落座;誰知還未坐穩當,就聽金殿之上有人嚎啕大哭呢!
這一來,不但賈似道愣了,滿朝文武誰不發愣?!
那聲音好熟,分明就是謝太皇太後首先哭泣,惹得全太後、當今天子跟著哭呢;於是,滿朝文武無不跟著也哭,只見朝野上下霎時哭作一團,哀聲震天啦!
到底還是賈似道首先止哭道:“微臣賈似道啟奏陛下、太後娘娘、太皇太後娘娘:老臣聽說,天子有事,臣下服其勞;哭有何益呢?”
謝太皇太後聽了,頓時打著哭腔道:“我說還是賈平章‘胸有城府、經得住場面’麼!如今哀家這上下都是孤兒寡母的,偏偏攤上那些可惡的韃子鄰國,趁人之危、咄咄逼人,實在是要老身的命呀!哀家看著滿朝無人,唯有倚仗賈平章你呀!”
賈似道正要答言,只聽殿外驀地人聲鼎沸,隨即只見幾名太學生魚貫而入,紛紛伏闕上書,首議請求朝廷讓賈似道親自調兵遣將,火速抵禦外寇,保國安民!
天子準奏。賈似道也不免當即提議,對太學生們進行賞賜,讓他們歡歡喜喜地下朝散去。一時之間,文武百官也紛紛附和,贊成賈似道統兵禦寇!
這一來,賈似道終於頂不住壓力,只好開都督府於臨安,總攬天下兵馬,準備和元軍決戰。同時“廣開言路、大招賢士”,並詔天下勤王。
時有贛州太守文天祥應詔募兵。朝廷分兵九路會合。端明黃萬石,江西;侍郎趙縉,金陵、江陰;開封夏貴,淮西;節使篤萬壽,京湖;殿帥張彥,廣德;招討孫虎臣,採石;都統仇子真,宣城;練使張世傑,海道;費伯恭、阮克己,平江。克己揚州人,糾集義兵三萬勤王。
【之一結束,敬請期待之二、落日哀歌】